“你可以出去幾日了。”
李道宗話音落下,他原以為會看到滿臉欣喜的溫禾,不料溫禾卻只淡淡的回了一句:“不去。”
“你鴻臚寺的事情,我什么都不懂,別叫我出去。”溫禾當即變了臉,看侍女拿了碗筷過來,便喝了一聲:“不用給他,他一會就走了。”
“這是作甚啊。”李道宗起身從侍女那將碗筷拿了過來,坐下后,笑臉盈盈的對著溫禾問道:“小娃娃,你咋知道是鴻臚寺的事情啊?”
“不然你來作甚?”
溫禾白了他一眼。
難怪他能進來,合著又是李二有事來找他啊。
“我都被禁足了,不去。”
“好好好,不去就不去。”李道宗像是在哄孩子一樣,見溫禾面色緩和了,他才繼續說道:“高句麗人聽說倭人和你做了生意,也想著……”
“可以給,讓他們拿糧食來換。”李道宗話還沒說完,溫禾便打斷了他。
“我還以為你會拒絕。”
李道宗有些意外,隨即看了一眼鍋里的肉,伸著筷子就去夾。
誰知道李泰竟然比他快了一步,搶了過去。
他隨即盯上了另一塊,結果李恪又先他一步。
“不是,本王是客人好不好,禮讓懂不懂。”李道宗看著那三小只,都眼巴巴的盯著鍋里的肉,沒好氣的說道。
“先生說家里窮了,以后五天只能吃一頓肉。”李佑嘆了口氣。
他來溫禾家里后,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。
每天一早起來就要干活,然后讀書,中午睡一覺,接著起來干活。
雖然說一天三頓飯,可很難看到葷腥。
“所以你是因為窮了,才要和高句麗人做生意的?”李道宗愕然的看著溫禾。
“不至于吧,陛下不是才罰了你一年俸祿嗎?”
“三千多貫啊,這叫不至于?”
溫禾去問過文忠了,才知道他這一年的俸祿有這么多。
李二竟然全部給罰沒了。
長孫沖他又不是金子做的,打一頓至于罰他這么多錢嘛。
“那行,那我去和高句麗人說說,不對啊,你要糧食做什么?”
李道宗忽然想起來,溫禾說的讓高句麗人拿糧食來換。
溫禾頓了一下,沉吟了片刻說道:“昨晚有人給我托夢,說來年春天會有旱災,所以我要屯一點糧食。”
“額,托夢?”
李道宗覺得溫禾是在騙自己。
這小娃娃肯定有別的事瞞著自己,竟然還找了一個別人托夢的借口。
“你告訴我唄,到底是因為啥?”李道宗不死心的追問著。
溫禾白了他一眼。
他說的就是實話。
只不過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理由,這才以托夢為借口。
“太史局告訴陛下的,所以之前工部才會招標修水利,對了,說起這件事情,他們開始了嗎?”
溫禾想起招標的事。
原本是他負責的,但是他如今在禁足,所以這事他倒是不用去操心了。
“昨日便開始了,宗室分了三塊,每塊區域要八萬貫,其余的都被世家和關隴拿去了。”
李道宗想起自己憑白要掏出那么多錢,就覺得心疼。
而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坐在他的面前。
隨即他便化悲憤為食欲,夾起桌上的肉就往鍋里放。
這小娃娃吃的竟然是牛肉。
他還說自己沒錢。
太不要臉了。
溫禾看他這一臉忿忿的樣子,還以為他是覺得自己吃牛肉有問題。
“你這么看我作甚,這牛是前不久摔死的,又不是我殺的。”
“本王說的不是牛肉的問題,本王窮了。”
李道宗瞪著他。
“哦。”
溫禾淡淡的應了一聲。
“就哦,你得想個辦法讓本王賺錢。”
“我還想讓自己賺錢呢,再說了,你可是郡王,出去轉一圈,多的是人給你送錢,你還說自己窮?”
溫禾可不相信李道宗是那種兩袖清風的人。
他在家里坐著,都會有人給他送錢。
“民部那件事情后,今日那些人都老實了,好久沒有冤大頭上門了,你們這吃肉怎么沒酒啊。”
李道宗咂吧了幾下嘴,他剛才就覺得少了什么,現在才反應過來。
原來是沒有酒啊。
“你覺得我們這幾個誰會喝酒?”溫禾翻了個白眼。
李道宗這才反應過來,訕訕笑道:“差點忘了。”
“罷了,那高句麗的事情便這么定了,不過你真不出去?”李道宗試探道。
“不去,正所謂無事一身輕。”
他巴不得李世民多禁足他一段時間。
反正今年也沒工資拿了,他才不傻傻的出去白上班。
李道宗見狀,也不再勸了,厚著臉皮在這蹭了一頓飯,便心滿意足的離開了。
“先生。”
就在李道宗離開后不久,李恪忽然拽了一下溫禾的袖子。
“怎么了?”
“剛才王叔說,公主要許配給你,是什么意思啊?”李恪眨眼問道。
李泰和李佑以及溫柔這時才反應過來。
溫禾不禁錯愕。
他和李麗質的事,他們確實還不知道。
不過不等溫禾回答,只見李佑驚呼一聲。
“難道是那個姑母?”
“對啊,阿耶的女兒現在都還是郡主,不對,之前大阿姊是公主,但她是嫁給長孫沖吧。”
李泰疑惑著。
“對啊,怎么是公主了?”
溫禾也才回過神來。
不過很快,他便從文忠那里得到了答案。
李麗質被封為長樂公主了。
溫禾聞言,不禁一陣錯愕。
他這才禁足多久啊,就發生這么多事情了?
還真是山中方一日,世上已千年。
很快溫禾便感覺到禁足的日子確實不好過。
太無聊了。
以前他是覺得沒時間睡覺,可現在他除了睡覺,好像確實沒什么事情干了。
如果是后世,一臺手機他能看一天。
現在他一天只能面對三小只和一個小丫頭。
在忙碌過后,突如其來的沉寂,會讓人感覺疲憊。
來大唐之后,他幾乎沒怎么閑著,每天過得都很充沛。
可是現在他只能托著下巴,看著天空發呆。
有時候實在無聊,就抓李佑和李泰來打一頓。
但最近,這倆不知是不是看出什么了,竟然不惹事了,每天乖巧的和小綿羊一樣。
溫禾想找個揍他們一頓的借口都沒有。
“唉。”
正當他無聊的時候。
李道宗又來了。
“小娃娃,那高句麗人說了,他們糧食少,能不能用銅來換……你咋了,這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。”
李道宗感覺溫禾好像憔悴了不少。
見他到來,溫禾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。
“你之前不是說高句麗人要見我嗎,這幾日我深思熟慮后,感覺還是要和他們見見面。”
“啊?”
李道宗詫異不已,隨即打量了一番此刻一臉郁郁的溫禾,笑道:“本王看你是無聊了吧。”
“你就說,帶不帶我走?”
溫禾扭頭望著他。
“行吧,誰叫本王是好人呢,不過你畢竟還在禁足中,出去后,可別鬧出什么事啊。”
“我什么時候鬧過事,望春樓還不是因為你。”
“額,這么說,好像也確實有道理。”
之前望春樓那件事,李道宗心里還是蠻愧疚的。
如果不是他帶溫禾去,也就不會遇上長孫沖了。
后面的事情,便不會再發生了。
溫禾收拾了一番,便和李道宗從側門出去。
畢竟是在禁足中,還是要做做樣子給別人看的。
李道宗的馬車就停到一旁,二人出了門,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,鉆了進去。
“話說我們為什么要和做賊似的,你確定是陛下讓你來帶我出去了的?”
上了馬車,溫禾才意識到這件事。
李道宗愣了一下,摸著胡子的手頓時停住了。
“額,上一次是,這一次我還沒來得及和陛下說。”
“呵呵。”
得,他是被李道宗坑了。
“李承范……”
“知道了,去我大爺,話說大爺到底是誰?”
“滾!”
……
二人的馬車沒多久,便到了鴻臚寺。
路上的時候,李道宗便讓人去通知高句麗的使臣了。
在鴻臚寺的側門下車后,早已經有小廝在這邊等著。
“寺卿,禮部也來人了。”
小廝行禮后提了一句。
“禮部來人作甚?”
李道宗不禁蹙眉,大唐外事一向都是鴻臚寺來負責。
除非是出使,這是由陛下安排的,其余的事情,禮部壓根就管不著。
“來人說是,之前高句麗的人找過他,所以他便來了,此事已經和唐尚書請示過了。”小廝回道。
“這高句麗居然還會找禮部的人,這是沒將我們鴻臚寺放在眼里?”
李道宗不禁惱怒。
雖然鴻臚寺隸屬于禮部。
可偏偏鴻臚寺卿是他李道宗。
就連唐儉如今都不敢干涉鴻臚寺的事情。
一個區區禮部的……
“來的人是什么官職?”
“主事。”
“什么?”
李道宗還以為自己幻聽了。
一個區區主事,也敢來管他們鴻臚寺的事情。
“你們都得癔癥了,一個主事而已,打出去便是了,竟然還讓他去和高句麗的人談!”
“可,可那人手持唐尚書的手令,所以小人也不敢攔著。”小廝連忙低頭賠罪。
李道宗氣不打一處來,抬手就要教訓那小廝。
就在這時溫禾將他攔了下來。
“你為難他有什么用,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,能得唐尚書手令的,他們這些人也惹不起。”
李道宗聞言,也覺得有道理,隨即擺手讓那小廝退下。
他帶著溫禾,急匆匆的向著公廨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