藍溪玥徑直走到窗邊的長案前,那里攤放著不少未處理的藥材。
她挽起袖子,露出白皙的手腕,又開始專注地搗鼓起來。
初春則安靜地坐到稍遠處的繡墩上,從隨身的小笸籮里拿出針線和未完成的繡品,指尖翻飛,細細地繡起花來。
兩個丫頭都默契地保持著安靜,不去打擾王妃沉浸在自己的藥香世界里。
時光在藥杵的輕搗聲和針線穿過錦帛的細微聲響中悄然流淌。
不知過了多久,一個清脆活潑,帶著明顯雀躍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寧靜:
“玥玥!” 伴隨著這聲呼喚,一道穿著鵝黃衣裙的嬌俏身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,正是錢多多。
藍溪玥聞聲,放下手中搗到一半的草藥,抬頭看向來人,“多多來了啊。”
錢多多幾步蹦到藍溪玥面前,大眼睛里閃著興奮的光,迫不及待地拉住藍溪玥的手:“玥玥,好消息!京城最近來了個頂頂厲害的雜技班子,可熱鬧好看了!眼下就在‘百花戲樓’里落腳,聽說每天都準時開場呢!”
她晃著藍溪玥的手臂,“走走走,我可是特意溜出來找你的!咱們一塊兒去‘百花戲樓’看表演去!保證讓你大開眼界!”
藍溪玥瞧著錢多多眉飛色舞、唾沫橫飛的模樣,忍不住莞爾一笑,打趣道:“不就是個雜技班子嘛,瞧你興奮得跟得了什么稀世珍寶似的?”
錢多多挽住藍溪玥的胳膊,撒嬌般地晃了晃,聲音拔高了幾分:“玥玥!你是不知道啊,昨天我去看了,那叫一個精彩絕倫!”
她雙眼放光,仿佛又回到了昨日的震撼現場,“尤其是他們那個‘大變活人’,明明親眼看著一個大活人進那個大木箱子里,他們圍著箱子敲敲打打,念念有詞一番后,再猛地打開箱子——嚯!里面竟然空空如也!人就這么憑空消失了!我長這么大,還是頭一遭見到這般神乎其技的戲法呢!”
侍立一旁的初夏聽得小嘴微張,圓溜溜的眼睛里滿是驚詫:“錢小姐,真有如此神奇?他們……他們到底是怎么把人變沒的?這也太厲害了吧!”
錢多多得意地一挑眉梢,拍著胸脯保證:“千真萬確!本小姐昨天可是瞪大眼睛,屏住呼吸從頭看到尾,愣是沒瞧出半點破綻來!”
就連一向沉穩,坐在一旁刺繡的初春,也被這描述勾起了好奇心,忍不住放下手中的針線,抬頭望向錢多多,臉上帶著探究的神色。
藍溪玥心頭卻泛起一絲異樣的漣漪,她微微蹙眉,用只有自己能聽清的聲音低低呢喃:“這里……居然也有魔術表演?還‘大變活人’……這……”不會跟她一樣是個現代穿越而來的吧。
“玥玥,你自個兒嘀咕什么呢?”錢多多沒聽清,疑惑地歪頭問道。
藍溪玥壓下心頭的疑慮,起身理了理裙擺,“沒什么,走吧,我倒要親眼瞧瞧,是否真如你所言那般神乎其神。”
錢多多一聽,立刻眉開眼笑,信誓旦旦:“保管你看了也會大驚失色!走走走,別磨蹭了!”她拉著藍溪玥就往外走。
藍溪玥無奈地搖搖頭,沒再多言,任由錢多多拉著自己出了門。
一行人登上早已備好的馬車,車輪轆轆,徑直駛向城中最熱鬧的“百花戲樓”。
下了馬車,藍溪玥抬頭望去,只見戲樓門楣高懸,一塊醒目的朱漆招牌映入眼簾,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幾個大字:“驚天幻術·大變活人”。
旁邊還用小字綴著幾出今日上演的折子戲名目。
藍溪玥的目光牢牢鎖在那“大變活人”四個字上,心頭那點疑慮如同投入靜潭的石子,漣漪更甚——這名稱,這噱頭,未免太“現代”了些。
難道……真有其他穿越而來的“同道中人”在此?
“玥玥,發什么愣呢?快進去呀!”錢多多迫不及待地催促著,拉著藍溪玥就往里走。
丫鬟小紅早已機靈地下了馬車,快步上前向門口的小二付了銀錢。
藍溪玥深吸一口氣,帶著滿腹的好奇和一絲警惕,隨著人流步入了這喧鬧的戲樓。
戲樓內人聲鼎沸,光線略暗,空氣中混雜著茶水點心,脂粉汗味和木頭陳設的氣息。
錢多多眼疾手快,拉著藍溪玥擠到了靠前幾排視野頗佳的位置坐下。
此時,大廳里已聚集了不少看客,嗡嗡的議論聲不絕于耳。
錢多多湊近藍溪玥耳邊,壓低聲音道:“玥玥,還沒開場呢,得等一會兒,幸好我們來得早。”
藍溪玥斜睨了她一眼,沒好氣地道:“所以你剛才火急火燎,恨不得插翅飛過來,就是為了搶個座?”
“那是自然!”錢多多理直氣壯,“你是不知道昨天那盛況,開場前半個時辰就坐滿了!要是來晚了,保管連門都擠不進來!”她一副經驗老道的樣子。
藍溪玥聞言,不再多問,只是將目光投向那空蕩蕩的戲臺,心緒翻涌:這“大變活人”,究竟是她所知的現代魔術,還是這個時代某種不為人知的奇技淫巧?抑或……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巧合?她必須親眼確認。
這時,伶俐的戲樓小二端著托盤,在狹窄的過道間靈活穿梭,給各桌客人送上溫熱的茶水和幾碟常見的瓜子點心。
藍溪玥隨手端起面前的白瓷茶杯,湊近唇邊,淺淺抿了一口。
茶水入口微澀,帶著一股陳年舊葉的味道,她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——她的味蕾早已被上好的香茗養得刁鉆了。
她不動聲色地將茶杯放回原處的矮幾上,不再碰它,只是靜靜坐著,目光沉凝地等待著開場。
身旁的錢多多卻閑不住,依舊興致勃勃地壓著聲音,向藍溪玥描述著昨日表演如何如何震撼人心,如何引得滿堂喝彩。
藍溪玥只是安靜地聽著,偶爾微微頷首,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。
沒過多久,戲樓內的人聲愈發鼎沸,如同燒開的沸水。
抬眼望去,上下兩層的大廳已是人頭攢動,座無虛席。
各種交談聲、呼喚聲、磕瓜子聲混雜在一起,形成一股巨大的聲浪,沖擊著耳膜。
藍溪玥被這嘈雜的環境擾得有些不耐,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