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璃淵依言松開她,轉身走回桌邊。
黑暗中傳來聲輕響,一點橘黃色的火苗跳躍著,點燃了桌上的燭臺。
柔和的光芒迅速暈染開,驅散了濃重的黑暗,他回身,燭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動:“聽婢女說,玥兒午膳和晚膳都未曾用過?”
藍溪玥被他這么一問,才后知后覺地感到胃里空空,一陣強烈的饑餓感襲來。
她有些不好意思地“嘿嘿”一笑,摸了摸肚子:“在空間里忙著配藥,一時……竟忘了時辰了。”
墨璃淵再次走近,長臂一伸,重新將她圈入懷中。他低下頭,下頜輕輕抵著她的發頂,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:“玥兒在空間里,忙活些什么?”
藍溪玥乖順地依偎在他懷里,汲取著他身上的暖意,解釋道:“今日出府,路過城門附近,看見好些逃難來的百姓……手上、臉上都生了嚴重的凍瘡,看著實在難受。就想著回來用靈泉水,多配些效果好的凍瘡膏,還有預防風寒的藥丸。”她仰起臉,燭光映亮她清澈的眼眸,“靈泉水煉制的,效果應當極好。”
墨璃淵收緊了環抱的手臂,將她更密實地護在懷中。
他俯首,將臉深深埋進她溫熱的頸窩,深深吸了一口氣,鼻息間縈繞著她身上特有的、混合了淡淡藥草和靈泉清冽的馨香,聲音悶悶地從她頸側傳來,帶著濃濃的疼惜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:“玥兒辛苦了。”
靜默片刻,他抬起頭,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,“本王讓人送些吃食進來?還是……玥兒想去偏廳用些晚膳?”
藍溪玥眼睛忽然亮了起來,帶著幾分饞意和雀躍:“忽然好想吃碗熱乎乎的雞蛋面!我去廚房自己做吧!”
墨璃淵聞言,眉頭立刻又蹙了起來,環在她腰上的手收緊了些:“玥兒想吃,吩咐廚下便是,何須親自去那煙熏火燎之處?”他看著她略顯疲憊卻興致勃勃的小臉,語氣雖是不贊同,卻也軟化了許多,帶著無奈和縱容。
“好久沒親自做了,再說煮個面要不了多久時間。”
墨璃淵低頭凝視著她,燭火在她眼中跳躍,那份純粹隱隱流露出的,想要做點什么的活力,讓他心頭那點不贊同瞬間軟化。
他無奈地輕嘆一聲,那嘆息里包含了太多的縱容,最終化為一句:“罷了,拗不過你。”
他松開手臂,卻并未完全放她自由,轉而牽起她微涼的手,緊緊包裹在自己溫熱干燥的掌心。“本王陪你過去。”語氣是不容商榷的。
藍溪玥順從地任由他牽著,兩人一前一后,踏出主院。
冬夜的寒風立刻裹挾著碎雪撲面而來,藍溪玥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。
墨璃淵立刻察覺,不動聲色地將她往自己身側拉了拉,高大挺拔的身軀為她擋住了大半的冷風。
他牽著她走過掛滿冰棱的回廊,燈籠的光暈將兩人依偎的身影拉長,投射在覆著薄雪的青石板上。
王府的廚房早已過了最忙碌的時辰,只有幾個值夜的小廝守著爐火打盹。
墨璃淵和藍溪玥的到來,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水面。
小廝們驚醒,看清來人,嚇得魂飛魄散,慌忙跪地行禮,聲音都在發抖:“王、王爺!王妃!您、您們怎么屈尊到這腌臜地方來了?”
墨璃淵只淡淡掃了一眼,“留下燒火的,其余的都出去候著。”
小廝們如蒙大赦,連滾爬爬地退了出去,守在門外廊下,大氣也不敢出。
各種食材調料整齊地碼放在櫥柜和案臺上,空氣中彌漫著柴火,油脂和食物混合的獨特氣息,溫暖而踏實。
藍溪玥看著一旁低著頭,身子有些微微顫抖的小廝,輕聲道:“你抬起頭來。”
小廝緩緩抬起頭來,藍溪玥挑了挑眉,“哦,是你啊,我記得你,叫什么來著?”
小蚊子低聲道:“奴才叫小蚊子。”
藍溪玥哈哈一笑,“對,小蚊子。”藍溪玥轉頭看向墨璃淵,“墨璃淵,你府里的燒火奴才,名字都是如此特別.....”
墨璃淵看她笑了,也笑了,“玥兒連這廚房的燒火奴才都記住了?”
藍溪玥點點頭,“嗯,他名字很特別,所以讓我印象深刻。”
小蚊子跪了下來,“能得王妃記得,是奴才的榮幸。”
藍溪玥揮了揮手,“好了,起來吧,給我燒火,我要煮面。”
“是”小蚊子立即起來,走到灶臺,開始燒火。
藍溪玥深吸一口氣,立刻松開了墨璃淵的手,興致勃勃地挽起袖子,露出兩截白皙纖細的手腕。
她找到面粉罐子,舀出雪白的面粉倒入盆中,又從旁邊的小缸里舀了些清涼的井水。
纖細的手指在面粉與清水間靈巧地揉捏,翻轉,動作流暢而專注,白色的粉末沾上她的指尖和鼻尖,她卻渾然不覺。
墨璃淵沒有坐下,只是靜靜地倚在門框邊,目光一瞬不瞬地追隨著她的身影。
他看著她熟練地和面,面團在她手中漸漸變得光滑柔韌;看著她將面團搟開、折疊、切成粗細均勻的面條,動作利落得像演練過千百遍。
鍋里的水很快翻滾起來,氤氳的熱氣彌漫開。
藍溪玥將切好的面條抖散下入沸水,白色的面條在滾水中舒展、沉浮。她又轉身,拿起兩個雞蛋,在碗沿輕輕一磕,蛋液滑入碗中,用筷子飛快地攪打成金黃的蛋液。
待面條快熟時,她將蛋液均勻地淋入鍋中,金黃的蛋花瞬間在白色的面條間綻放開來。
最后,她撒上一小把翠綠的蔥花,又從旁邊的小罐里舀了一小勺自制的、香氣撲鼻的豬油淋在上面。
濃郁的香氣瞬間充滿了整個廚房,是樸素卻無比誘人,家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