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賀南序話音落下的那一瞬，那沖在最前頭的人群，步子都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
之前大概是有沈良謙撐腰，又或者是從昨晚到現在，賀南序的沉默讓他們放低了對他的存在感，所以他們鬧起來的時候，一時沖動肆無忌憚，可這會當賀南序站在他們面前時，那種真實厚重的壓迫感像是將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一樣。

心虛，恐懼似浪潮，后知后覺地翻涌。

賀南序的聲音不輕不重，卻壓得人透不過氣，“我曾經在公開場合說過，我太太低調，不想公開關系，所以昨晚我沒有第一時間發聲，是我想將主動權交給我太太，這段關系公不公開，都由她說了算?！?/p>

“畢竟在家里，一切都是太太說了算?！?/p>

“至于我太太甩了前男友另攀高枝這事，也是假的，是我暗戀我太太多年，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勁，才找到這么一個機會。”

“要說高攀，也是我高攀?！?/p>

人群中，冒出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，他硬著頭皮問道：“眾所周知，亞匯集團是赫赫有名的大企業，旗下員工人數眾多，那賀太太作為亞匯集團員工，在工作上是否比其他普通員工，要享受更多的捷徑和便利？”

初黎明白，他們就是想方設法在挑刺，哪怕她已經曬出了那張結婚證，他們還是試圖將他們的關系往不正當的方向引去，繼續鬧大負面輿論。

賀南序：“不會，賀太太白天不辭辛苦地為我忙工作，晚上還要忙著‘寵幸’我，比普通員工更累?！?/p>

“……”

賀南序話一出口，初黎人都懵了。

不是，這話是能在這種場合說的嗎？

一開始淡定的初黎，這會就連耳根都微微泛起了紅暈。

眾人又是被他那樣輕描淡寫的 ，懟的無話可說。

偏偏，賀南序這會卻一副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樣子：“還有沒有要問的？”

眾人集體保持沉默。

賀南序：“你們不問我可要問了。”

眾人：“……”

賀南序目光瞥了一眼最前排的一個：“你是哪家媒體？”

“……”

這明顯就是秋后算賬的意思。

向來心直口快的那些記者們，一個個都將嘴巴閉緊了。

賀南序松開初黎的手，往前走了一步，慢悠悠扯過前排一個記者掛在脖子上的工作牌，“星耀網？”

那人臉色一白，緊張地說道：“賀先生，我們是正兒八經的官方媒體，我們……不過實事求是的報道。”

言外之意，你不要搞我啊啊啊??！

呵，好一個實事求是。

賀南序輕哂一聲，“別擔心，我也是正兒八經的人?！?/p>

那人懸著的心剛剛往下落一點，就聽見賀南序當著這么多攝像頭，直播鏡頭，毫不避諱的丟下一句，“我搞你，也是光明正大的搞，絕不跟你玩一點陰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賀南序的耐心，已經到此為止。

他沒空再陪這一群人閑扯，他神色冷淡，轉身牽過初黎的手，往后走向一輛停著的邁巴赫。

車子在眾人齊刷刷的注視下，揚長而去。

*

車內后座，寬敞卻又密閉的空間里，初黎的心跳像是鼓點一般，劇烈地跳動起來。

她剛想說話，賀南序卻一把攬過她的腰身，讓她雙腿分開的跨坐在他的腿上。

他又纏吻了上來。

這一次的吻，比前不久在鏡頭前的那個吻，要更激烈，更兇猛。

那一刻，賀南序很清楚自己的失控，他是真真切切地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的身體里。

發出的動靜，讓前排開車的陸鳴都有些不好意思。

他默默地放下了車內的擋板。

察覺到擋板落下的那一刻，初黎也開始更為熱烈的回應。

初黎從未想到，自己會在那么多人面前，跟賀南序告白。

應該……算是告白吧？

反正那會她的心里只有一個想法。

她想讓所有人知道賀南序是她的丈夫。

她愛賀南序。

她只想堅定地站在他的身邊，不管風風雨雨。

這么多年來，初黎總是習慣性地縮在一個她自己覺得安全的保護殼里。

她性格淡淡的，好像對什么不在意，她以為只有不在意那些，才能抵御這個世界對她的傷害。

因為經歷了很多不好的事情，她一度沒有辦法再不顧任何后果的去做一件事。

就連一開始與賀南序協議結婚時，初黎也早就給自己留好了退路。

她想，一段為期兩年的婚姻協議，協議過后，她可以從他手上拿到一套幾百萬的房子。

等到協議期滿，她就干干凈凈地抽身離開，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。

兩年的時間，換來一套幾百萬的房子，對初黎來說，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。

初黎得承認，這段婚姻一開始時，她就‘精打細算’了。

可后來，精打細算的她，遇上了他毫無保留的愛。

她一步一步，沉淪，深陷。

是賀南序給了她底氣。

是他告訴她，只管大膽地往前走，他永遠會在她的身后。

明白這個道理的初黎始終覺得虧欠。

她勾著他的脖子，吻得愈發的深入。

那一刻，她何嘗又不是恨不得與他融為一體的相愛呢？

吻到她的呼吸漸漸急促，賀南序才舍得將她松開，他溫熱的指尖在她嫣紅的唇上留戀的停留，像是被無聲的引誘。

初黎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，鼻子忍不住泛酸。

感覺到她好像要哭了，賀南序心里忽而有點沒底，“是不是剛才在那群記者面前，說那樣的話，做那樣的事，感覺到不舒服？”

初黎低聲呢喃道：“不是，我只是覺得我剛才沒表現好?！?/p>

賀南序彎了彎唇角，“哪沒表現好了？”

在他看來，她已經表現的很好，很好了。

好到他都無法用言語來形容。

雖然表現好的是賀太太，但這絕對也是他這一生中最為高光的時刻。

初黎深吸一口氣，聲音悶悶地說，“我本來還準備了很多話要說的，我都沒說完……”

賀南序出現后，她好像就沒有再找到機會開口。

賀南序顯得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頭，“你還有什么沒說完的話？”

初黎抿了抿唇，“跟你告白的話……”

賀南序：“……”

他還是沒有控制好時間，出現的早了？

他不由也有些懊惱。

當他在直播畫面里，看到初黎一個人面對鏡頭時，他就已經忍不住要沖到她的身邊。

更別提她說到那一句‘我就是要告訴你們，他是一個很好的人，他是我的驕傲’時。

再后來，她拿出結婚證，當眾公開他們的關系。

她堅定的維護著他，她說‘我的賀先生并沒有做錯一星半點，你們應該向他道歉，必須向他道歉?！?/p>

賀南序這哪還能忍？

他一個大步流星地便從辦公室里沖了出去。

結果這會聽到初黎說，她還有告白的話沒說出口，他的確有點后悔。

不過他的臉上倒也沒有表現的很明顯，他輕笑著吻了吻她的唇邊，“沒關系，告白的話，說給我一個人聽就好了，今晚上，賀太太一定要全部說完，一字不漏地說完，嗯？”

初黎嘴上說著好，可回家之后，就跟他到了床上。

整個過程中，她都像是在飄然的云端之上。

身體和思緒都不受她的控制。

她除了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，一遍又一遍地說‘我愛你’……

便再也沒有了其余的聲音。

*

翌日，初黎睜開眼醒來時，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。

只見窗外的陽光已經很熱烈了。

她靠在男人寬厚溫暖的懷抱中，動了動酸軟的身子。

賀南序其實早就醒了，在她睜開眼的那一刻，他低頭，溫柔愛憐地吻了吻她的額頭，“早上好?！?/p>

初黎迷迷糊糊地回應：“早上好……”

話一說完，她慵懶渙散的眼神一下就變清透了很多。

她趕緊從床上坐了起來，因為起身的太心急的緣故，那條柔軟的薄被被她帶了起來。

薄被下的兩人，皆是不著寸縷。

昨晚那激烈的痕跡，清晰地暴露在彼此的眼底。

初黎臉上如同被火燒一樣的，她故作淡定地將被子往上掩了掩，“完蛋了……”

賀南序靠坐在床頭，一雙**未散的眸看著她時特別的勾人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上班快遲到了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初黎看了一眼時間，這會已經是七點半了，好在他們的住處離公司很近，要是快一點，應該能踩點到公司。

初黎想著昨天才公開關系，今天就跟賀南序到床上糾纏，連上班都遲到，那影響多不好啊。

賀南序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。

也沒阻止他什么。

兩人一同起床，一同換好衣服，走進浴室洗漱……

最后，簡單地打包了兩份早餐。

平時多數時候分開去公司的兩人，今天很有默契的同乘一輛車。

到了公司大堂，兩人并肩而走時，初黎能感覺到從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，

初黎盡量裝作與尋常一樣，但不用過腦子想，這也是不可能的。

這種情況到了辦公室后，愈演愈烈。

同事們早就齊聚到她的工位旁，等候已久了。

“啊——來了來了！”眾人幾乎是一同喊道：“歡迎老板娘！”

初黎：“……”

太不適應了！

有種想鉆地縫的感覺。

“要瘋了，老板娘竟然潛伏在我們身邊這么久！”

“嚇死寶寶了！”

“天吶，我以前心驚膽顫嗑的CP竟然是真的！” 去年來的實習生興奮死了，她仍記得有好幾次看見自家看老板和初黎在公開場合走在一起，她暗搓搓的在心里感慨，真是天生一對，好般配，但趙經理總是說，不準亂猜測老板和初黎的關系，要是再讓他聽到閑話，他一定嚴罰。

一旁的鐘星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，有種便秘很久終于得到舒暢的感覺，“你們都不懂我的痛??！”

辦公室的氛圍比初黎想象的要熱烈很多。

初黎感覺自己像是動物園里的猴子一樣被圍觀。

架不住大家的熱情，她只好一一回應他們拋過來的問題。

“不是的，我們沒有發展很長的地下情，我們就是去年年末的時候領證的?！?/p>

“在這之前，我跟賀總就是普通的上下級的關系?！?/p>

“為什么會突然結婚？額……這個我也不是很好說，因為當時我們都被家里催的急，然后一次偶然，就成了?！标P于這一點， 初黎試圖蒙混過關，“但是結婚之后，我們發現彼此都很合適，感情也越來越緊密?！?/p>

當然，他們走到‘合適’這一步，花了很長的時間去磨合。

“婚禮會辦的，只是還不確定是什么時候，辦的話，肯定會邀請大家?！?/p>

“很抱歉，瞞了大家這么長的時間，其實后來我們也想公開的，但是一直沒有找到特別合適的機會，然后……我上班的時候，從來沒有要將自己擺在老板娘這個位置上的想法，還是麻煩大家以后跟我像是以前一樣相處。”

“……”

初黎被問的口干舌燥。

默默地抓起保溫杯里的茶水喝了一口。

后來還是趙云鳴走到項目部，輕輕咳了一嗓子，這才制止了大家的八卦。

“哈哈，我笑死……”鐘星月偷偷摸摸地跟初黎說，“你是不知道老趙發現你跟老板的關系后，那叫一個連頭都抬不起來了，他好尷尬，看見誰都繞著走。”

瞞了大家這么久，初黎其實也很不好意思。

不過既然公開了，一直懸在心間的石頭，這會也總算是落了地。

空閑的時候，初黎拿起手機，上了會網。

不出意外，她跟賀南序結婚的消息高高地掛在熱搜的首位。

與此同時，亞匯集團也發了一份聲明。

將那晚在酒吧發生的事一一解釋了清楚。

讓初黎意外的是，賀南序還公布了一段視頻。

視頻里，沈良謙秘書對初黎冒犯的話，冒犯的動作，都一清二楚。

從畫面的拍攝角度，畫質的清晰度來說，這都不像是來自監控的畫面……

更像是早有準備的刻意拍攝。

原來……這是螳螂捕蟬，黃雀在后。

一切，都在賀南序的掌控之中。

在那次交流晚宴上，他收到沈勵那條短信后，他便開始做準備了。

他早就掌握了證據，遲遲沒有發聲，一是因為他要讓擅長操控輿論的沈良謙自己打自己的臉，二來……他則是在等初黎主動走向他的那一步。

初黎會心地笑了下。

正當她打算收起手機，將這事翻篇的時候。

網絡上，又出現了一則新熱搜，掀起了一陣巨浪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