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鐵牛愣了一下,怒吼道:“你個死丫頭片子,用啥語氣跟你老子說話呢?”
肖小翠:“用啥語氣?用正常人的語氣!你以為你是我老子我就要把你當皇帝一樣供著?爹,你上省城干嘛來呀?是來求人還是來命令人?”
肖鐵牛哼哧哼哧喘著粗氣,瞪著肖小翠。
肖小翠:“你也別瞪我,沒用!回吧爹,你不是那種求人的料,反而還得罪人。你聽我的,大哥腳跛,但他念過書,你讓娘去給金水大叔送點禮,給大哥安排個大隊文書的活,這輩子也能養(yǎng)活他一家三口了。”
“胡說八道!青峰只是一條腿長一條腿短,走急了才能看出來,平常跟正常人沒兩樣!”
肖小翠擺擺手,不愿意跟他爭論這個。
“你到底跟不跟我走?”
“不走,俺等你三叔回來!”
肖小翠點點頭,“行,你不聽我的,那我以后就不往家寄東西了,你們以后想穿新衣服就自己買吧,想吃啥也別問我要,你也別抽帶濾嘴的香煙了,回去抽煙葉子吧,讓隊上那幫人笑話死你。”
“你敢?!”
“你看我敢不敢。”
肖鐵牛跟肖小翠對峙了一會,然后唉聲嘆氣地使勁跺了跺腳,一個壯漢,竟顯得有些委屈。
“你這個丫頭,俺從小白疼你了,進了城就忘本!”
肖小翠:“怎么就白疼了?我這不是年年孝敬你嗎?你回去,今年過年我領著高哲和仨閨女去看你,到時候多帶點東西,在隊上敲鑼打鼓繞上兩圈,讓你威風威風。”
肖鐵牛抬頭看向肖小翠。
肖小翠點頭,“絕對不誆你。”
肖鐵牛又嘆了幾聲,才勉強點了點頭。
肖小翠領著肖鐵牛買了點東西,就把他送火車站去了。
時間也有些晚了,沒有回家的班車了,肖小翠就又回到了安婳這里,打算明天一早再走。
“嬸兒,我跟我爹都說好了,他以后再也不會來煩你們了。”肖小翠一進門就道。
“其實也不是煩,主要是你三叔不在家,他、他那個樣子,我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。”肖鐵牛畢竟是肖小翠的親爹,安婳也不能當著她的面貶損肖鐵牛。
“我懂!他特別不會為人處世,在隊上都得罪可多人了,現(xiàn)在我娘都煩他。”
肖小翠嘰里呱啦吐槽了一會她爹,就開始逗小魚兒玩了。
肖小翠抱著小魚兒喜歡得不行。
“我上回見他的時候他才那么一小點,這么快就長成個小胖墩了。”
安婳月子里的時候肖小翠來過。
“他可能吃了,能吃能睡能拉。”
肖小翠羨慕地看著小魚兒,“唉,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前兩年都沒懷上。現(xiàn)在搞計劃生育,也不讓懷了。”
其實從六十年代那會就在提倡少生少育,晚婚晚育了,只不過聽的人少,現(xiàn)在則是已經(jīng)入了法。
說起來,安婳懷老小的時間算是卡得正好。去年剛查出來懷上,人大會就召開了,把計劃生育列入了法律。
老小如果來的時間晚上一個月,他都沒辦法出生到這個世界上。
隨著時間推移,計劃生育會執(zhí)行得越來越嚴格,高哲和肖小翠這輩子是跟兒子無緣了。
不過肖小翠很快又精神起來,“不過也好,再生的話,萬一又生個閨女出來,高哲還不得跟自己急眼?”
安婳笑道:“所以現(xiàn)在這樣也好是吧?不是高哲生不出兒子,而是國家不讓他生。”
肖小翠連連點頭,“沒錯沒錯,他現(xiàn)在就是這樣想的,然后也沒有生兒子的壓力了,除了偶爾想起來會嘆氣自己沒人養(yǎng)老送終以外,每天都神清氣爽的。”
安婳:“他這是老思想,閨女一樣可以養(yǎng)老送終,而且閨女更加細心周到,說不定比兒子養(yǎng)得還好呢。”
肖小翠十分贊同這話。
“我也是這么跟他說的,咱們以后養(yǎng)老應該是不缺錢的,缺的是萬一生個病什么的要人伺候,指望兒子伺候?我就沒見哪家兒子給父母端茶遞水的,都是讓兒媳婦干。
但兒媳婦跟你沒有血緣關系啊,你又能對人家提多少要求呢?反正我看到的那些,都是閨女去醫(yī)院忙上忙下的。所以啊,我現(xiàn)在真是覺得計劃生育宣傳的那話是對的,生兒生女都一樣。”
安婳鼓了兩下掌,“肖小翠同志,你現(xiàn)在覺悟很高嘛。”
肖小翠得意地揚了揚下巴,“那是,他們單位宣傳計劃生育,還讓我作為家屬代表上臺講過話呢。”
肖小翠和高哲就生了仨閨女,一直想要兒子,這是全廠都知道的,所以肖小翠和高哲也成了計生辦的重點做思想工作的對象。
做著做著,就把這兩口子給做成了模范。
肖小翠歇了一晚,第二天一早就回去了。
又過了一天,肖政回家。
安婳跟他說起了肖鐵牛的事,肖政皺了皺眉,“以后他要是再來,直接別讓他進家門。”
安婳點點頭,有了肖政的這句話,以后就好辦了。
肖政轉而說起去京城開會發(fā)現(xiàn)的一個事情。
“我去學校看了看冬冬和宋翊,怎么聽說,宋翊談對象了呢?”
“啊?”安婳也很詫異,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,笑道:“都上大學了,談對象也很正常,你不會說他了吧?”
肖政搖頭,“我說他干啥?我假裝不知道,一句都沒多問。”
安婳眨眨眼,她倒是有些好奇。
自己養(yǎng)大的孩子突然就談戀愛了,老母親不禁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