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華年微微一怔。
此人是誰,被刀頂著,還能如此談笑風(fēng)生。
他手腕用力,壓低了聲音恐嚇道:“住口,我不要銀子,只是要送我離開此處,我必不會傷你性命。”
那公子詫異地挑起了眼。
“兄臺莫不是犯了官司?”
“沒有,是有人陷害我。”
想到自己這殘廢的身體,陸華年眼中滿是怨恨。
既恨姜雪艷娘倆,又恨宋槐序,還有丑八怪劉翠,自己就算打一輩子光棍,也不可能娶那種丑蠢如豬的女人。
宋家能派出所有的護院,就證明宋侍郎已經(jīng)放棄了他,若能僥幸活命,定要出人頭地,好生磋磨宋家那些白眼狼。
公子似笑非笑的瞥了陸華年一眼,將他的神情,盡收眼中。
“說吧,你想去哪,正巧今日無事,權(quán)當(dāng)結(jié)個善緣,希望你前程似錦,莫要辜負(fù)本……公子的一番苦心。”
陸華年感激不已,慌忙收刀下跪。
“公子的大恩大德,陸華年定永遠銘記在心。”
他用力的咬了一下后槽牙,狠心說道:“小人斗膽,勞煩公子送小人去皇城。”
公子饒有興趣地看著他。
“莫非你有親人在宮中當(dāng)差?”
陸華年跪的五體投地。
“并無,勞煩了。”
公子輕笑了一聲。
“本公子便如了你的愿,成福,去皇城。”
一刻鐘后,馬車遠遠的停著皇城外。
陸華年道了一聲謝,便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“殿下,何必要幫他?”
趕車的人不解地問了一句。
車上的公子,正是五殿下魏云瀾。
他拿出雪白的帕子捂住了嘴,低低地咳嗽了一聲。
“與人方便,便是與自己方便,反正也無事可做,何不做個順?biāo)饲椤!?/p>
那姓陸的眼含恨意,眸中怒火熊熊,若能乘火勢而起,說不定真能成就一番功名。
魏云瀾勾了一下嘴角。
“走吧。”
馬車離開之際,宋槐序仍在帶人尋找陸華年。
每每想到他上輩子冷漠而又狠絕的模樣,宋槐序都覺得心頭不安。
轉(zhuǎn)眼天色便黑,勇叔也累了,說話已經(jīng)上氣不接下氣。
宋槐序不忍他一把年紀(jì)還跟著自己奔波,便道:“你們先回府,京城這么大,若陸華年存心藏匿,想找他也不容易。”
勇叔喘了一口粗氣。
“大小姐不回府嗎?”
宋槐序搖了搖頭。
“我要去一趟景王府,晚點再回,你們?nèi)鐚嵏嬖V我爹便是。”
已經(jīng)差不多快到針灸的時間了,宋槐序交代幾句,便直奔魏景焰的府邸。
林松將她引入廳中,一臉恭敬的說道:“王爺在書房會客,馬上就來,宋小姐稍等片刻。”
“好。”
宋侍郎溫婉一笑,在椅子上坐下。
眼看著就要掌燈了,魏景焰仍然沒有過來,宋槐序皺了皺眉。
這幾日他發(fā)作的頻繁,若間斷,恐有加重病情的危險。
她思量片刻,走出了廳門。
宋槐序來了多次,知道書房在北晉,便穿過花園的小路,去尋魏景焰。
正尋思想個什么樣的說辭,才能不讓人懷疑,卻聽一個嬌嬌軟軟的聲音,從花園深處傳出。
“師兄莫要怪我了,行嗎?”
宋槐序頓時豎起了耳朵。
師兄?
魏景焰居然還有個師妹?
“過去的事不必再提,你也不須再來看我,就此別過。”
魏景焰那淡如冰水的聲音由遠及近,步履已清晰可聞。
宋槐序趕緊往后退,卻聽他喊了一聲。
“躲什么。”
宋槐序腳步頓住,神色有些尷尬。
“見過景王殿下。”
魏景焰步履如風(fēng),人已來到了面前。
高大的身軀遮在宋槐序的頭頂,天光頓暗。
“師兄,她是……”
段如嫣小跑的跟著了過來,一身鵝黃色的羅裙,在一片翠綠嫣紅中甚為顯眼。
一雙水波瀲滟的眼眸,不住的在宋槐序的臉上打量。
魏景焰伸手?jǐn)堊×怂位毙颍滟穆曇艉龅販厝帷?/p>
“她就是宋槐序,本王要娶的女人。”
有力的手臂將宋槐序緊緊箍住,宋槐序身心皆驚。
她強行壓住了推開魏景焰的沖動,對那女子扯出了一絲笑,卻不知該如何稱呼。
魏景焰低垂下眼,柔聲說道:“她是段元帥之女,段如嫣,也是本王曾經(jīng)的師妹,你叫她如嫣便好。”
“原來是段家小姐,失敬了。”
段老元帥為大魏的三朝老臣,戰(zhàn)無不勝,攻無不克,威名遠揚,對于如此傳奇人物,宋槐序還是知道一些的。
段如嫣欠身一福,眸子已然發(fā)紅。
她極不自然的笑了笑。
“宋小姐果然生得天姿國色,那就先恭喜你和師兄,如嫣這就告辭了。”
她不死心的看向了魏景焰,見他目不轉(zhuǎn)睛的瞧著宋槐序,實在忍不住,掩面跑出了花園。
宋槐序趕緊從魏景焰的臂彎里逃出,胸口劇烈起伏,無論她怎么暗示自己,與男人過度靠近,依然很不舒服。
為了緩解自己的緊張,她低頭說道:“臣女是怕王爺?shù)R了針灸的時辰,并無別的意思。”
魏景焰掃了她一眼,嗓音霎時淡下。
“不必解釋,既然找來了,就莫要浪費時間。”
話音未落,人已從宋槐序身邊掠過。
如此冷冷清清的樣子,反到讓宋槐序放松不少。
廳中,四盆炭火全部點燃,魏景焰進屋便直奔主題,解開了厚重的狐裘外氅。
聽著身后窸窸窣窣的聲音,宋槐序不敢多看,將針包從懷中取出,來回比著長短,假裝自己很忙碌。
“過來。”
“哦。”
宋槐序轉(zhuǎn)過身,頓見魏景焰大馬金刀的坐在榻上,上身**,幽深的面具在燭火下,更顯冰冷駭人。
“不需要披點什么嗎?”
宋槐序瞧著鞋尖問。
“不必,動手吧。”
不知是燭光的原因,還是魏景焰真有好轉(zhuǎn),他的皮膚竟多了幾分紅潤。
宋槐序心頭微喜,若能治好如此疑難雜癥,當(dāng)真是莫大成就感。
她迅速壓下紛雜的情緒,一針刺在了魏景焰的眉心上。
所有的針全部扎完,宋槐序后退了三步,卻聽魏景焰淡淡的問道:“陸華年,你可有找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