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辛逝紀—前21年】

【奧伊薩斯特】城外，尤魯地區。

用料扎實的馬車行駛在郊外的土路上，得益于大尺寸的車輪與在車廂間所鋪設的皮革減震，縱然路況較差，但車廂內卻并未怎么顛簸。

兩排木制的座椅上，師徒兩人面對面的坐著，古特翻看著手中魔導書，并不時在中間的桌上寫寫畫畫。

而坐在他對面的賽麗艾，此時正側身靠在車廂一旁，將手肘支在窗戶上，目視遠方。

“跑了么？”

“這次出行居然被魔族給盯上了，難道是我太長時間沒有出手，令魔族遺忘了對我的恐懼，還是說....”

賽麗艾目光瞥向坐在她對面的弟子古特。

“還是說，是我的這名弟子創造了它們無法接受的未來？”

“罷了。”

難以做出判斷的賽麗艾索性不再去理會這些，反正需要避其鋒芒的不是她，而是魔族。

弟子有自己罩著，倘若真有不開眼的魔族來上前挑釁，隨手滅了便是。

正好，還能為這趟無聊的旅程增添幾分樂趣。

但很顯然，魔族的決策者并非無腦的蠢貨。

自【奇跡之格拉奧薩姆】的潛伏被發現后，直到傍晚的黃昏，都再無一名魔族前來送死。

隨著車廂內的輕微顛簸有明顯減弱，趕路的車夫也在此刻轉身敲了敲車廂。

坐在一旁的古特見狀，連忙伸手拉開了車廂門簾，向車夫看去。

“大叔，是有什么情況嗎？”

“哈哈”車夫爽朗地笑了兩聲，“不用緊張，不是什么大問題。”

“相信你們也感受到了吧，身下的土路經過了硬化處理，馬車行駛起來要比之前平穩多了。”

“咱們這是上了官道，前方不遠處就是【奧伊薩斯特】的前哨中轉站，要塞都市·弗利希。”

“那里是整片地區的防御要地，有著極其嚴格的安全管制。”

“所以事先提醒一下你們，準備好自己的身份信息文件，并核實一下自己攜帶的物品中有無違禁品類。”

“畢竟那里的衛兵，可是經常開箱檢查旅客物品的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。”

古特對趕車師傅點了點頭，道了聲謝謝后便鉆進了車廂。

“老師，前面不遠處...”

“不用重復，我能聽見你們的講話。”

閉目冥想的賽麗艾睜眼說道，“而且這個地方，我都來過無數回了。”

“好吧。”

古特無奈的回答道，貌似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，老師的心里還殘存著一絲小小的火氣。

因此一天下來，沒少嗆用言語嗆自己幾下。

不過，這樣子的老師好像更可愛了呢。

強忍住上手去rua幾下老師耳朵的**，古特展開地圖，查看起了馬車一天的運行軌跡。

由于老師賽麗艾的目的是盡早抵達【圣都—休特拉魯】，而并非是像劇情中芙莉蓮一行那樣，重走過當初討伐魔王的足跡，因此并未繞遠路，直接就奔著【奧伊薩斯特】的前哨中轉站，【要塞都市·弗利希】過去了。

沒有在奧芬群山，羅亞大道與庫拉地區這幾個地方上繞遠路。

只是，古特在將目光看向庫拉地區時，眸光閃爍了片刻。

因為自己當初前往【奧伊薩斯特】時，停靠過這個地方。

畢竟，古特所搭乘的是商隊的隊伍。

既然是商隊，那么為了盈利最大化，一路上自然免不了在各居住處停靠，銷售商品并做物資補給。

而古特也因此在村莊外見到了，那名整整守護了村莊三百年的矮人戰士佛魯爺爺。

在注意到有視線窺探后，佛魯在商隊的人群中也回望了古特一眼。

該要怎么去描繪呢，那種眼神，壓根就不像是一位行將就木的老者所該擁有的。

真是可怕。

突然回想起的佛魯爺爺，令古特不由想起了他在劇情中的故事。

因為對人類妻子的諾言與愛意，在她死后便一直守護著這個村莊，直至自己逝去。

可當佛魯走到生命末期時，卻因時間的沖刷，已經遺忘掉了妻子的面龐，遺忘掉了妻子的聲音，腦海中所能想到的，便已只有一個模糊的身影，與一個堅守了數百年的行為。

好在，經過與芙莉蓮這位老朋友的交談后，在夢中回想起了妻子的一絲“背影”。

古特的手指在地圖的庫拉地區上敲擊了幾下，思索一番后，對著老師賽麗艾提出了一個問題。

“老師。”

“你說如果要遺忘掉一個人的話，是會先遺忘掉他/她的什么？”

“是聲音呢？還是樣貌，亦或者.....是特點？”

“都不是。”賽麗艾搖了搖頭否認道。

“是缺點。”

“在將一個人給遺忘掉時，率先會忘記的，是他/她的缺點。”

賽麗艾訴說著，面龐上隱隱流露出一絲緬懷。

“古特，我有過很多弟子。”

“他們的聲音，他們的樣貌，他們的特點，以及他們最喜歡的魔法，我都還深深記憶在腦海里。”

“但唯獨他們的缺點......我好像有些記不清了。”

“就好像伏拉梅。”

“在我的印象里，她還是那個只有我腰間高的小女孩。喜歡牽著我的手，帶我穿過花田，然后站在花束中，向我大聲講著她的夢想。”

“似乎是一位很聽話，很有理想的孩子。”

“可我似乎還有著一段，已經快要忘得差不多的回憶。”

“伏拉梅那孩子，也是有過叛逆期的，似乎還令我非常頭疼過，她遠沒我印象中那么聽話乖巧。”

“還有那個弟子，你目前所修行的【鍛體法】發明者博迪。”

“他好像也沒那么省心，唔~，我需要想想......”

平穩運行的馬車車廂中，被打開了話匣子的賽麗艾，就這么絮絮叨叨，向古特講述了不少她還能夠回想起來的，關于自己師兄師姐們的叛逆黑歷史。

望著陳述過程中，表情遠比往日里生動的賽麗艾老師，古特在心里不由感慨。

果然，上了年紀的都會有這樣的表現。

不過老師她，應該也好久沒有像今天這樣與人傾訴過了吧。

直至馬車緩緩在【要塞都市·弗利希】的城墻外進行停靠時，賽麗艾才在恍惚間意識到，自己究竟說了多么長時間的話。

接過弟子古特遞上來的水壺，賽麗艾大口喝了些水。

將水壺放下，賽麗艾本想下車去應付衛兵檢查，卻不料自己的衣角被弟子給拽了一下。

賽麗艾回頭看向古特，怎料，自己這位弟子在此刻十分認真的對自己說道。

“老師，我之后會對你做很過分的事情的。”

“所以請放心，您一定不會忘記掉我的缺點。”

“呵。”

賽麗艾有些想笑，也有些無奈，最后化作一道夾雜著多種情感的冷哼。

“等你擁有超過我的力量時，再講這些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