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秋云,秋痕回來了嗎?”姜玲瓏伸手輕捂了捂胸口,隱隱不安。
自打接了岳興軒送來的紙條,她就很不安。
第二天姜錦心派了楊柳過來,說的那些話,姜玲瓏半分都不信,必然又是姜錦心想裝出這么一副樣子,給他人看的。
不過,這卻不失是一個理由,找個理由讓姜錦心過來。
但凡有一絲機會,她都不會愿意讓姜錦心嫁給楚王。
“還沒有回來。”秋云不安的道,心里也是惴惴的很,秋痕被一個管事婆子喚走的,是靜王身邊的人,去了已經有大半天了,一直沒有消息,當時走的時候,也沒來得及多說,甚至不知道她是去做什么。
“還有誰沒有回來?”溫和的聲音從外面?zhèn)鬟M來。
院子里丫環(huán)、婆子跪了一地,卻安靜無聲。
裴玨晟緩步走了進來,神色溫和。
姜玲瓏坐起身子。
“先躺下休息,身體還沒有好全。”裴玨晟快步過來,扶著她靠躺下來,“身體不好,無需行禮。”
“王爺……”姜玲瓏含淚。
“怎么了,哪里不適,太醫(yī)怎么說?”裴玨晟親自動手從桌上取了溫水送到姜玲瓏面前,姜玲瓏接過喝了一口,眼眶紅了:“王爺,沒有哪里不適……妾身……好多了……都是妾身不好……還連累王爺被責。”
“怎么是你的錯!柳盈……原本就有問題。”裴玨晟臉色沉了沉。
“王爺!”姜玲瓏含淚撲進裴玨晟的懷里,大哭起來。
“好了,別哭了,養(yǎng)好身體,以后我們會有更多的孩子。”裴玨晟溫聲道,手在她后背輕輕的拍了拍。
姜玲瓏哽咽著點頭。
裴玨晟輕輕推開姜玲瓏,看了看她的臉色,才道:“你身邊那個叫……秋痕的丫環(huán)死了。”
姜玲瓏整個人僵住,臉色雪也似的白。
侍候的一邊的秋云腳下一軟。
裴玨晟冷冷地看向她,一個內侍過來,拉著秋云就往外去。
秋云被拉起,幾乎是踉蹌著被拖出了門,臉上同樣沒有一絲血色,被拖出門。
“方才下人過來稟報的,說是看到她死在了湖里。”裴玨晟溫和地道,“可能是失足落了水,那一帶是荷塘,水看著淺,其實很深,水底俱是淤泥,又是在一處轉角處,平時不會有人過去。”
“那她……她怎么過去的?”姜玲瓏身子搖搖欲墜。
裴玨晟沉默了一下,才道:“荷塘里有蓮子,你身體不好,胃口也不太好,秋痕之前讓大廚房里給你挑最新鮮的蓮心做羹湯,大廚房那邊的管事怕不夠新鮮,或者不太好,到時又被挑理,就派了人請秋痕過去查看。”
“秋痕嫌棄采收之人不夠細致,就罵了過去采摘的小丫環(huán),自己動手,小丫環(huán)離開一段時間后再過去,就發(fā)現人已經死了。”
裴玨晟輕嘆一口氣。
姜玲瓏眼淚奪眶而出,“她……她要給我采摘蓮子?”
“把其他人罵走后,自己動的手,可能……也是沒站穩(wěn)……就落了水,周圍又沒有其他人在。”裴玨晟道。
蓮子的事情,的確是有的,之前幾個丫環(huán)還在說大廚房送來的蓮子不夠好,最好是去湖里自己采摘,說王府里有特別好的蓮子,就是種著的那一片荷塘里的,比外面買的更好。
“可……可是……”
“好了,人死不能復生,她也是一個忠仆,為了你連命都丟了,本王會令人厚葬她的。”裴玨晟安慰道。
“王爺……這……這是真的嗎?”姜玲瓏哭道。
裴玨晟臉色一沉,“讓人查了數遍,不如讓你的丫環(huán)和本王的內侍過去交接一番?”
“王爺,妾……相信王爺,妾怎么能不相信王爺,除了王爺,妾身……還有誰可以相信,除了王爺,妾身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。”
姜玲瓏說著撲到裴玨晟的懷里,哭得全身都在顫抖。
裴玨晟目光陰鷙地看著姜玲瓏的發(fā)頂,聲音卻是一如既往的溫柔:“好了,別哭了,你身體還不好,有本王在,你不用去依靠任何人,有本王就行。”
“王爺……”
“好了,不要哭了,先躺下。”裴玨晟輕推開姜玲瓏,扶著她重新靠躺下來,又溫和地問道,“要不要派秋云去看看?”
這話直覺地讓姜玲瓏渾身緊張,忙搖頭:“王爺處理便是!妾身……還是不要派人過去,怕……怕看到她更傷心。”
手緩緩地捂上胸口,聲音悲苦:“秋痕服侍妾身這么久……現在她就這么沒了……妾……妾身……不知道是不是也要跟著去了。”
說完眼淚再一次緩緩滑落下來,看著她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滑落的眼淚,裴玨晟輕溫聲安撫:“好了,不哭了,你的身體撐不住的,秋痕的事情本王讓人去辦了,會厚葬她的。”
姜玲瓏一邊點頭,一邊落淚,極是可憐。
待得裴玨晟離開,秋云才跌跌撞撞地進來,撲通一聲跪在床前:“娘娘,秋痕……秋痕她……”
“秋痕為了給我摘蓮子,失足落了水……死了,王爺會讓人厚葬她的。”姜玲瓏紅腫著眼睛道。
“娘娘……秋痕怎么會……”
“她之前就說要給我采最新鮮的蓮子,卻是苦了她了。”姜玲瓏緩緩地閉上眼睛道,“你取些銀兩去給辦事的人,看……就不用去看了,王爺辦的事情,我又怎么會不放心,送些銀兩過去也是全我們主仆的一份情義。”
“娘娘……”
秋云還想說什么,姜玲瓏一擺手,厲聲道:“還不下去!”
手再一次捂上胸口,越發(fā)的不安起來……
內殿床上,太子依舊形容枯槁地躺著,看著像是一個垂垂老者,微微閉著眼睛,臉色青白,聽到有動靜,睫毛顫動兩下,緩緩睜開眼睛。
“大哥!”裴玨煦放下錦盒,走到床前坐下,看了看太子的臉色,“大哥覺得如何?”
“還好!”太子聲音低啞的道,因為臉色過于的蒼白,眼睛顯得越發(fā)的深幽。
弟兄兩個其實很像,不過太子現在是過于的瘦了一些,也年長了不少,很有一種錯了輩分的感覺。
“今天的藥用了嗎?”
“已經用過了。”
“說這是幾百年的人參,也可能就有五百年的。”裴玨煦看了看桌上的盒子,道。
太子沉默地看了他一眼,忽然自嘲地笑了:“你信嗎?”
裴玨煦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,喝了一口放下,反問:“大哥現在一點都不相信她了?”
“能相信嗎?誰能想到……最想要孤性命的,居然是孤這么多年的枕邊人……孤以為她是好的,當初娶她,也是她苦求了孤,讓孤幫她擺脫困境,孤以為……她終究和其他明氏女不同的。”
太子低緩地道。
“大哥,我讓太醫(yī)看看,說不得有用。”
“不可能救孤性命的……那邊一心一意等著孤過世,才可以讓她們有更大的空間動手……孤不死……他們不安心。”太子眼睛緩緩地閉上,很是無力。
這么一大段話說出來,顯然已經是累極,胸口劇烈地震動起來。
“大哥,不管如何,我讓人查一查,若是有些用處也是好的,姓李的女大夫,不是大周人,所用手法和太醫(yī)不同,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,我會讓她進宮替大哥診治,至于五百年的人參……”
“桂王已經死了這么多年,這人參……早就沒于戰(zhàn)亂之中。”太子輕搖了搖頭,不帶一絲希望。
能查到的帶有五百年的人參,還是幾十年前桂王府的,但后來桂王府抄沒,人參也沒見到,據說是被帶走了。
是桂王的一個寵妾。
自此,再沒有五百年人參的消息。
上一次裴玨煦中計,也是因為當時透露消息的人說起桂王府的事情,說得有理有據。
“大哥,事在人為。”裴玨煦安慰道。
“其實……我現在已經算是好的了,如果是孤……恐怕現在早就死了。”太子自嘲地道,眼睛依舊閉著。
當斷不斷,反受其亂。
這一點,太子現在想得特別透徹,只是當時當地,他自己也在局中,看不透這一點,還是六弟強勢替他拿了主意,才突然間找理由進宮。
“大哥會沒事的。”
“有事也無礙……你只要記住……這仇一定要報。”太子忽然睜開眼睛,看向裴玨煦,眼底多了幾分怒氣,“明氏一族……就是我們的大敵。”
“大哥放心。”
“他們一個兩個都在盼著孤死,都在等著孤死后空出來的太子之位,偏孤現在……還不想死。”太子冷厲地道。
他要活著,母后的仇還沒有報,自己的仇再一次疊加,他一定要看著明氏女的覆滅。
“大哥,會有這么一天的。”裴玨煦平靜地道,“皇后管理后宮之事,被桂太妃奪了權。”
太子忽然冷靜了下來:“會引起她警覺嗎?”
“不會!這事也是她自己沒管好,鬧到這一步,和裴玨晟有關系。”
“她不警覺就行……這個女人奸詐狠毒之極,你要小心。”
“大哥放心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