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姜錦心進來,裴依人抬了抬眼簾,眸底冰寒,神色不善:“姜二姑娘居然會來找我?”
這一句話透著些陰鷙。
姜錦心微微一笑,仿佛沒聽到她的話似的,從容地在裴依人的對面坐下,抬眼看了看站在裴依人身后的丫環(huán)香云。
香云低著頭,感應(yīng)到姜錦心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掃而過,沒有做太多的停留,緩緩的松了一口氣。
她的容貌和在姜府的時候也是稍有不同的。
“姜二姑娘今天又來做什么?”見姜錦心沒理她,反而落落大方的坐下,裴依人越發(fā)的生氣,冷笑道。
姜錦心眸光閃了一閃,緩緩地抬起眼睫,眸色淡若琉璃:“裴二姑娘覺得我是來做什么的?”
“我現(xiàn)在不得不嫁給孔傳義,你滿意了?”裴依人惱怒地瞪著姜錦心,看到姜錦心她就控制不住的怨恨憤怒,根本控制不住。
“裴二姑娘,你嫁給誰或者不嫁給誰,和我有關(guān)?”姜錦心并不慌張,昂首反問。
“那……你為何如此害我?”裴依人一字一頓的道。
“我是怎么害你的?”姜錦心笑了,唇角一絲淡淡的笑意。
“你……你居然還敢不認!”裴依人氣道。
“沒做過怎么認?”姜錦心反問,“安信伯府和平安王府的親事,是因為我嗎?”
裴依人噎了一下,而后冷笑道。
“姜錦心,如果不是……你,當時在屏風(fēng)后面安置了韓太妃,我現(xiàn)在能落到這種地步?”
“所以,我就該任裴二姑娘誣陷?”姜錦心看著裴依人,微笑開口,“還是說這天下人,只要平安王府想,便可以隨意地誣陷誰?”
裴依人面色一變:“你……”
姜錦心含笑看著她,盈盈的眼眸毫無退縮之意,毫不畏懼她眼底的怨恨、憤怒!
既然來了,姜錦心便沒打算退讓,把自己送上門讓裴依人出氣、折辱?
她可沒打算讓裴依人踩著自己上去。
不管姜尋承是有心還是沒在意,她都沒打算讓自己成為姜府和平安王府交好的關(guān)鍵,如果終究有一個人要低頭,趟出一條兩府交好,盡釋前嫌的路徑,這個絕不可能是她。
氣極之后裴依人不怒反笑了,冷笑著威脅道:“姜二姑娘,你就不怕的嗎?”
“怕?怕什么?”姜錦心眨了眨長睫,茫然地問道。
“姜錦心,你就別裝了,別跟著揣著明白當糊涂。”裴依人氣道。
“裴二姑娘,我其實也是很奇怪,想送同樣的一句話給你,你真的就不怕嗎?”姜錦心反問。
“我……我有什么可怕的,我現(xiàn)在都這個樣子了,還有什么可怕的?”裴依人咬牙,恨聲道。
“裴二姑娘去過刑場嗎?看到過那些被一刀斃命的囚犯嗎?有沒有看到人手落地時,眼睛還動了動,還會看向你,想過他們此時是不是會后悔?如果裴二姑娘不敢去刑場,可以去大牢看看,那里有一些是生不如死的。”
姜錦心平靜地道,眸色沒有一絲波瀾。
這一些,她上一世都看過,為了復(fù)仇,她做得遠比現(xiàn)在提到的更多。
說完,姜錦心還溫柔地笑著提議:“裴二姑娘如果沒看過,可以求平安王帶你去看看,免得少了畏懼之心,什么事都敢做,心太大,恐怕最后害的只能是自己。”
裴依人一個平安王之女,就敢參合到謀害皇子的事情中,不只是蠢,而且膽大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。
這種事情是她一個王府被冷落的庶女該做的嗎?
這一處花廳明顯就是王府待客的地方,裴依人沒在自己的院子見人,就是因為她的院子普通,或者可能還不怎么樣,會讓她在和自己的交手中落于下風(fēng),這才換了一個場地,這代表的就是裴依人在平安王府的境遇。
并不如她現(xiàn)在表現(xiàn)出來的那么好。
就這么一個境地,真不知道是誰給了她的膽子,讓她居然敢做這種殺頭的大事。
“裴二姑娘,真的可以一看!見得多了,有些事情也就有了敬畏之心,如這一次安信伯府的事,也如上次來我們府上的事情,裴二姑娘,這世上……有所有的事情,是不能隨便做的,若是做了……”
姜錦心說得很慢,每一個字都仿佛敲打在裴依人的心頭,莫名的生出一股恐懼。
“姜錦心,你……是魔鬼嗎?”
裴依人眼眸縮緊,下意識地縮成一個針點,壓抑往心頭這一刻沖上來的恐懼。
用力的握了握手,甚至有種自己的**在姜錦心的目光下無所遁形的感覺,那種目光甚至讓她頭皮發(fā)麻,仿佛被什么給盯上了傳的,邪門得很,也恐懼得很。
“裴二姑娘不愿意見我,那算了,我就告辭了。”
姜錦心笑了,站起身,拍了拍衣袖。
“姜錦心,你敢走?”裴依人一驚。
“我為何不敢走?我還在回去準備嫁妝,父親能理解的,不打擾裴二姑娘了,裴二姑娘最近應(yīng)該比我更忙。”姜錦心微微一笑,提起自己的嫁妝之事也是毫不羞澀。
“等一下!”裴依人驀地站了起來。
“裴二姑娘,還有何事?”姜錦心笑了,好心地提了一句,“我們兩個其實以后還是少見面的好,裴二姑娘如此怪我,把所有事情都怪在我身上,我的脾氣也不太好,總是擔心會吵起來,大家都失了體面。”
姜錦心的笑容異常的燦爛,笑意溫和,這話卻說得極為尖厲,可以說是毫不留情。
裴依人的臉紅了,而后又青了,最后又白了,卻不得不咬牙忍下這口氣:“姜二姑……娘,之前的事情,是我錯了!”
她不能不低頭,父親派來的管事一再地叮囑她,讓她好好地接待左相府上的這位二姑娘。
“裴二姑娘哪里錯了?”姜錦心不走了,反問道。
“是我不該去往左相府上……說那樣的話,我當時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做,我也不是有心要害死陳安琴的,是她擋在我面前,我原本要打的是孔傳義。”
“裴二姑娘不覺得我害了你?”姜錦心抬起眼睛掃了裴依人一眼。
“是我的錯!”裴依人恨得幾乎咬出血,卻不得不咽下服軟。
“既然裴二姑娘不再怨恨我,我倒是可以再坐一坐,等一等父親。”姜錦心重新坐了下來,手指在桌上輕輕地敲了敲。
“上茶!”裴依人冷聲道。
有丫環(huán)開始送上茶水、糕點。
離開平安王府的時候,裴依人撐著病體,把姜錦心送到停車處,一再的表示之前的事情她錯了,更愿意姜錦心能盡釋前嫌過來勸慰她。
甚至還特意過來感謝了姜尋承。
對此姜尋承很滿意,對著姜錦心的神色越發(fā)的溫和,聽說姜錦心先不回府,要去成衣鋪子看看,還特意讓她多買一些,回去之后到他那里去拿銀票。
顯見著今天的事情,裴尋承很滿意。
兩輛馬車離開平安王府,裴依人扶著丫環(huán)的手,眼底怨毒,恨不得把姜錦心千刀萬剮。
“二姑娘不必生氣,您還有我們郡主。”丫環(huán)是裴煙雙的,見她如此,低聲勸道。
裴依人閉了閉眼睛,再睜開眼睛,笑容已經(jīng)苦澀:“回去告訴大姐,我沒……事,姜錦心……不好對付。”
即便她是平安王之女,但她也只是一個庶女,以往她野心耿耿的時候,真的是覺得無所畏懼,她將來可以走得更高,就看梁國一個宗族之女,都被人捧得這么高,那自己呢?還有什么不敢的……
但現(xiàn)在,她真不怕嗎?
莫名地想到姜錦心的話,那絲驚懼沉甸甸地壓在心頭……
姜府的馬車送到靜王府,二大馬車。
看著數(shù)量還可以,只是里面沒什么好的,送過來的也沒說什么嫁妝,只說是姜府給她送的往日用習(xí)慣了的物件,除了里面老夫人單獨給她送了一匣子的首飾,以及幾張銀票,其他的都很一般。
不再說嫁妝。
靜王說了,她已經(jīng)進了靜王府的門,當時不管帶過來多少,就是嫁妝,不可能要求姜府再送一次嫁妝。
哪怕是之前姜府沒送過來多少。
靜王甚至一再地叮囑姜玲瓏以后不可多提嫁妝的事情,她當初進府的事情要盡量弱化,不能讓人多說嘴。
當然也一再地提醒她姜錦心如今已經(jīng)是未來的楚王妃,她也要盡量和姜錦心交好,再怎么樣也是親姐妹……
關(guān)乎這些話,姜玲瓏無一不答應(yīng),柔聲應(yīng)下,不管靜王說什么,她都是一臉溫柔相對。
原本怒氣沖沖過來的靜王,很是安慰了姜玲瓏幾句,保證以后她什么都會有的最后,臉色和緩的離開。
姜玲瓏卻在靜王離開后,氣得打碎了一個茶杯,砸破了一個丫環(huán)的頭,丫環(huán)哭著說她不小心撞到墻,鮮血淋漓地被帶下去包扎。
而今看到眼前這些所謂的嫁妝,姜玲瓏已經(jīng)出離憤怒了,臉色猙獰若厲鬼,手狠狠地握緊冬云的胳膊,尖厲的指尖掐到冬云的肉里。
冬云痛得渾身顫抖,卻不敢發(fā)出任何一點聲音,之前那個丫環(huán)滿臉是血的場景還在眼前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