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辛想去鳴沙山看看,因為那里下雪了,石玉收到了照片和視頻,半沙半雪如同虛幻,難以憑空想象的好看。
石玉問她明年再去行不行,唐辛反問明年是否還會下雪。
這誰能說得準(zhǔn)。
唐辛自己先笑起來,“想下,自然就會下的。”
說著還點了下腦袋,確認(rèn)自己說得對極了。
石玉喜歡她這副想得開的樣子,特別會自我開解,石硯就總是這樣,特別能自得其樂。
想得開的人仍是笑著,拍了拍手雙掌合什,又念了一句:“心誠則靈。”
如同許愿一般。
很是虔誠了一會,忽然抬眼問他:“是不是?”
石玉說是。
唐辛更高興了,又自言自語般念叨起來:“反正我許愿了,明年我要看到,不然——”
怎么樣,她沒再說。
石玉估摸著不是什么好話,比如你就別想好好地過四十歲生日了。
這不,正想著她就用手指頭輕輕敲了敲他的腕表盤面。
就是他認(rèn)為的那個意思。
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,表盤上的圖案是個設(shè)計過的數(shù)字——27,石玉連想都沒想就知道她什么意思,他三十九歲了,三九二十七。
這女人,就跟個小孩子似的。
偏偏她說,她沒有見過他的二十七歲,怎么不是一份禮物慶賀他的兩次生日呢。
讓她這么一說,石玉心里微微動了那么一下,誰說她不懂不會的,她會得很。
石玉好奇明年的盤面會是個什么圖案,可以肯定的是應(yīng)該還是一塊表,這女人懶得很,可是你要說她不動心思也是冤枉,分明還是花了那么點小心思的。
唐辛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著他,歪著腦袋的樣子特別像她的兩個兒子,認(rèn)真,執(zhí)著,還帶著點不欲為人所知的小算計,分明什么都寫在臉上。
明明她什么都沒說,只用眼睛瞥他,胸口處就像被小貓爪子撓了一下似的。
破了的皮早已結(jié)了痂,都快長好了,此時卻像又被她撥弄破了,有一點點癢。
小孩子們旁若無人玩得興起,大人都朝著他看過來,似是關(guān)切,眼中帶笑。
就連孟既明都沒再打趣他,只勾著嘴角笑。
可能是笑他也有今天吧,石玉想。
是了,他也有今天。
當(dāng)年為別人下過的雪,總有一天也要為唐辛來上一回。
那個別人還近在眼前。
曾經(jīng)是為了孟既明和梁善,也為了孟既景和紀(jì)敏之,如今四人皆是好好的在眼前,挺好。
石玉知道關(guān)于這件事唐辛沒往心里去,從來沒有過,她只是在和他較勁,一直都是。
說較勁不那么準(zhǔn)確,可能是在戀愛吧。
他也不是什么都懂,邊做邊學(xué)是常態(tài)。
石玉覺得現(xiàn)在這樣也挺好,他和唐辛挺好,兩個兒子也挺好。
~
去時兩家人,回時三家,所有人一起去上京。
幾個小孩子玩得高興,誰也不肯離了誰,要一起去上京過新年。
石墨邀請的,說是跟他一起去敲鐘。
孟既明逗他:“這就上市了?改在上京敲鐘了?”
石墨聽不懂,孟既景握著他的手去拍那張嘴,手指尖還沒碰到,被沖過來保護(hù)爸爸的孟懷安用力推了一下。
石硯登時翻臉,舉著小拳頭也沖過去,被孟既明一把舉高,搖晃了幾下就樂了。
孟懷安蹦著高地叫著“也要”,哪里還記得剛才氣壞了要打人。
叫了沒幾聲也被托著高舉起來,低頭一看,是石玉。
哄孩子玩,多容易,日子過得都顯得快,一轉(zhuǎn)眼,又要新的一年了。
一行人到了上京也沒各自回家,全都住進(jìn)了唐辛的那座院子里。
院子里頭一回這么多人,從早到晚各種聲音,孩子的,貓的,狗的,還有鳥。
石玉覺得要是金魚會說話都要開口罵人,兩天時間換了三缸水,養(yǎng)水都來不及,差點沒把魚給凍死。
也有意思,特別熱鬧,特別有生活氣息。
每天光是吃飯就數(shù)不清多少頓,一會這個餓了,一會那個饞了,還有起哄湊熱鬧的,用紀(jì)敏之的話說就像是在家里開了個幼兒園,幸好家里的男人們都挺給力,愿意陪著玩陪著鬧。
這么能鬧騰除了睡覺一刻不得閑的一群小孩子,到了鐘鼓前都安靜下來,手拉著手,誰也沒出聲。
殘陽余輝,暗影斜垂。
鐘高,鼓大,孩子小。
石墨攥了攥手,感受到兩邊兄弟的回應(yīng),才悄聲地說:“這就是,晨鐘暮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