雄平都從創立以來,算的上是極為乖巧了,最初的都將是張簡會,后來張簡會跑了,張公素當上了盧龍節度使,鄭邵作為張公素心腹,因此才上任雄平都都將。
鄭邵任職雄平都后,一直中規中矩,正所謂路遙知馬力,日久見人心,若非今日一戰,誰能知道鄭邵會在戰事不利時,棄軍而逃。
因此,鄭邵下的命令,諸軍無人聽從,反而將目光投向了陳從進,而鄭邵自然也看到陳從進,他的臉色,瞬間就沉了下來。
不過,鄭邵剛要說些什么,就聽底下有一軍士惱怒的說道:“聒噪什么,剛剛跑的最快,現在過來指手畫腳做甚!”
鄭邵聞言,臉色青一陣白一陣,這種事,鄭邵知道,但他沒想到竟有人敢明目張膽的指出來。
陳從進轉頭一看,這個出言頂撞鄭邵的,竟是老部下王猛,陳從進不著痕跡的把手按在腰刀上。
鄭邵怒指此人,惱羞成怒道:“大膽狂徒!安敢胡言亂語,亂我軍心!”
那軍士毫無懼色,反而對著左右軍士朗聲道:“老子說的都是真的,我親眼看見他棄軍逃奔,這種人,怎配為將!”
這時,在不遠處亦有一人附和道:“不錯,方才要不是躲的及時,老子差點就被馬撞到了,某看的真真切切的,就是咱這位都將急著逃命!”
鄭邵面色愈發陰沉,喝道:“豎子無知!戰場之事,豈容你等鼠目之輩置喙,軍法森嚴,妄議主將者,當斬!左右,將此逆賊拿下!”
鄭邵身后的親兵聞令,當即上前,準備抓住王猛和剛剛那個敢出言的軍士,而就在這時,陳從進猛的抽出刀來,刀鋒直指那兩名親衛,語氣不善的說道:“都將臨戰而逃,大家伙可都不是瞎子,難不成,還能把大家伙全砍了不成!”
幾個親衛面面相覷,在這種情況下,一時間,竟無人再敢上前,鄭邵聽完陳從進的話后,氣急敗壞道:“某乃大帥親命都將,你,不過一幸進之輩,安敢放肆!”
張公素兵敗,對他還能不能坐穩盧龍節度使之位,陳從進已經沒有太大的信心,在這個時候,鄭邵還在嘰嘰歪歪個不停,更是讓陳從進心中,煩躁至極。
而就在這時,王猛忽然大罵道:“棄軍而逃的狗東西,還敢如此猖狂!”
罵完后,王猛迅速的從身后拿出弓,猛的抽箭勁射,而目標正是鄭邵。
親衛見狀,驚呼道:“都將!小心!”
鄭邵嚇的當即跳下馬,趴伏于地,幸虧鄭邵跳的及時,箭矢從馬背上一閃而過。
經此一嚇,鄭邵臉都嚇白了,他再不敢指手畫腳,甚至不敢多說一句話。
鄭邵低聲對親衛喊道:“走……走!快走!”
………………
陳從進看著鄭邵落荒而逃,隨后陳從進走到王猛身前,沒好氣的說道:“誰讓你射箭的,萬一把他射死了怎么辦!”
王猛毫不在乎的說道:“怕甚,這等懦夫,死了就死……”
王猛說到這,停頓了一下,隨后手指著潞城方向,很是興奮的說道:“副將,快看,鄭邵那廝被堵在城門下了,潞城守軍不開門了,哈哈哈!”
陳從進詫異的回頭看了看,果然如王猛所說的那般,鄭邵在城下喊了幾聲,但是城中沒有絲毫開門的舉動,反而是讓其速速離開。
過了片刻,鄭邵或許是知道潞城不會開門了,隨后只能狼狽的離城而去。
看著鄭邵離去的背影,陳從進知道,無論這一次內亂,是陳貢言上位,還是張公素守住節度使,鄭邵已經不可能再擔任雄平都都將了。
陳從進收拾一下心情,隨后大聲道:“走,咱們先入城休整一番,切記,不得擾民!”
不過,陳從進的囑咐顯然是多余的,在抵達城門一箭之地時,城樓上猛的射出一支箭矢,射在陳從進身前二十步處。
而在城樓上,幾個嗓門大的士兵在高聲喊道:“我等在東門處留了些物資,爾等自取便是,無需入城!”
“娘的!”
“狗東西,居然不讓咱們入城!”
一時間,一眾軍士紛紛破口大罵起來,只是無論底下怎么罵,潞城守軍沒有一絲動作,顯然,他們是信不過陳從進這幫潰兵。
“行了,都閉嘴!”陳從進臉色有些難看,他沉聲道:“不入就不入,吵有什么用,走,去東城拿了物資,咱們先回幽州!”
而就在這時,隊伍中有一人,或許是越想越氣的緣故,他右手按住刀柄,手指著陳從進,大罵道:“你這副將,好生無膽!”
只是此人剛罵完,陳從進身邊的李豐,張泰二人便沖了上去,一把將此人踹倒在地,并大聲喝罵道:“反了你了,你還敢對副將不敬,今日一戰,副將陣斬敵將外,你又有何功績?敢辱副將無膽?”
在兩人動作后,又有幾人擁了上去,又踹了他好幾腳。
而此人連滾帶爬的站起來,猛的抽出橫刀,破口大罵了起來,而李豐等人也不是軟柿子,紛紛抽刀,而這個罵人的軍士,也是有好友在軍中,一時間,也迅速的擠進來三人。
“住手!什么時候開始,咱們有對袍澤亮刀的,還不收起來。”
陳從進大喝一聲,片刻后,李豐等人恨恨的收起刀槍,不過,他們仍然目光不善的盯著對面四人。
陳從進其實心中還是有些欣慰的,這么些年在軍中,苦心經營的人設,看來還是有些用處的,至少,在自己受到辱罵時,這些軍士立刻就替自己出頭。
這時,陳從進走了上前,站在四人面前,寒聲道:“潞城不開城,我們這些潰散之眾,既無糧草,又無器械,難道還能破城不成,陳某從軍這么多年,你是第一個說某無膽之人,既然如此,那你們便自行離去吧!”
軍中不講什么是非曲直,若是此人罵了陳從進,作這支潰兵的臨時長官,不做任何反應的話,那么誰還信服,而陳從進僅僅是驅離,已經是極為仁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