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侃殺賀公雅,河東諸將極為不滿,賀公雅余黨號稱報冤將,劫掠晉陽三城,其中未必沒有河東諸將暗中的授意,以及放水的緣故。
事情發酵到如今的地步,李侃若是退了一步,威望必墮,因此李侃決定放手施為,在其后不久,李侃以軍府不安,曲順軍情,為由,收張鍇,郭昢,欲斬于牙門。
其實,李侃在移任河東時,就已經想殺了郭張二人,這二人,攜亂兵沖入節度府,殺崔季康及其家眷,如此桀驁跋扈的武夫,李侃早就欲殺之而后快。
只是張鍇,郭昢臨刑,對著圍觀的軍卒,哭泣道:“今日冤死,獨無烈士相救乎!”
在李侃看來,郭張二人是百死不能贖其罪,但在底下的軍卒看來,二將帶著大家伙,發了財,現在無緣無故因為賀公雅部眾的影響而被殺,這確實如二將所言,他們是冤枉的。
于是,圍觀軍士大噪,于刑場上,逼迫行刑兵釋放張鍇,郭昢二人,眾軍士簇擁二人,復歸都虞候司。
李侃氣急,卻又無可奈何,只能下令,復其舊職,并調動外鎮義成軍,于晉陽三城內,捕殺報冤將,為了泄憤,李侃下令,將被捕之報冤將,連同其家眷,全部捕殺。
河東軍心不穩,變亂就在眼前時,河東監軍陳景思勸說李侃,開府庫賞軍,李侃也知事急矣,于是順從監軍意,賞賜河東諸軍。
有了錢,事就好辦了些,河東軍卒雖依舊心頭不滿,但終究是不再鬧事,晉陽之亂遂平。
不過,河東之亂雖平,但李侃對河東鎮的控制力度大減,諸將不服,李侃不能制,對李克用的進攻,也就無從談起。
若無意外,等河東之亂的消息傳回朝廷,朝廷定然會下詔申斥李侃,要是李侃依舊不能控制住河東驕兵,那等待李侃的,不是死于軍亂,就是被朝廷調離河東。
而在蔚州,陳從進待在此地已經大半年了,說實在的,他都想撤兵了,軍中將士思鄉的**也越來越強烈。
陳從進寄希望于河東軍能夠北上,攻入云州,但這么長時間過去了,代北行營諸鎮,依然龜縮在代州。
河東再次兵亂的消息傳到陳從進的耳中,他忍不住大罵道:“打個狗屁的仗。”
陳從進煩悶不已,帶著親衛,出營縱馬奔馳,以緩解心中之郁氣,良久,陳從進停下馬匹,看著蔚州堅城,心中一動。
從李克用起兵到現在,已經一年半的時間,雖然現在李氏父子還未兵敗,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,只要朝廷不改變主意,李克用遲早是覆滅的結局。
城中守將或許忠心于李克用,但是蔚州守軍怕是未必,陳從進原先是沒想強攻蔚州,因此只是封鎖蔚州城了事,一個偏師,何必喧賓奪主。
但實在是唱戲的主角不行,在代州都磨了多久了,陳從進自認為自己是很有耐心的人,但也被河東這幫大爺兵,磨的是半點脾氣都沒了。
就真就這么退兵,陳從進心頭是有些不太甘心,于是陳從進靈機一動,決定離間蔚州城守軍。
至于強攻堅城,蔚州又不是陳從進必奪之城,打下來,最后的結局也是還給朝廷,這事,無論朝廷怎么下詔催促,這種損兵折將而非自己所欲之事,陳從進是絕對不會干。
只是就這么撤回去,看起來又有些無功而返,陳從進想到這,說干就干,當即奔回大營,命楊建寫一篇從朝廷正義,到戰略形勢上,再到蔚州持續被圍,李克用解圍失敗,無奈退兵,大將史敬存被俘,寫封勸降信看看。
楊建得令,當即回營,按陳從進的要求,書寫勸降信,但是連寫了三版,皆被陳從進給否決了。
原因便是陳從進認為,楊建寫的勸降信太過文縐縐的,這幫武夫肯定看的迷迷糊糊的,因為這信,陳從進不是只要一份,而是要幾百,上千份。
所以,信的內容要短,要簡略,要直指核心,最重要的是,要讓武夫看的懂,要讓蔚州守軍明白,他們已經沒救了,只有早降,才能活命。
楊建改版,改的整個人都憔悴了,終于改出來了一個讓陳從進點頭的版本。
“天子詔令,沙陀李克用父子,不臣叛上之輩,今,詔天德,夏綏,河東,河陽,義成,昭義,盧龍,義武諸鎮,連同赫連,契芯,吐谷渾等諸部,共同討之。
如今,爾等困守孤城,外無援兵,內乏糧草,徒作困獸之斗,昔李克用舉兵來援,尚不可解蔚州之圍,大將史敬存被俘,李克用倉皇退兵。
今王師壓境,雄師勁旅,勸爾等迷途知返,束身歸降,朝廷必弘開大度,既往不咎,官復原職者有之,加官進爵者亦有之。
若執迷不悟,負隅頑抗,待城破之日,玉石俱焚,悔之晚矣!”
陳從進的要求多,楊建再三縮減,字數是怎么也減不下去,陳從進看完后,勉強點頭,隨即讓楊建帶著隨軍的文士,加班加點,抄寫一千份勸降信。
楊建耳朵聽到這個消息,整個人都懵了,一千份,他后悔了,后悔改版的時候,字數沒有再精簡一些。
陳從進下完命令,見楊建一副神情恍惚的樣子,也知任務有點重,于是讓其在軍中多找一些人,只要能寫,就隨他臨時征用。
(注:晉陽三城,是指東城,西城,中城,三城統稱晉陽。)
(多嘴說一句,從古代到近代,攻城一直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,如果守軍決死守城,即便是有火炮的情況下,也不是輕易就能奪取的,唐末時的火藥比例配方,威力很差,火器造出來也就聽個響,而且還要花費大量的時間,人力,精力去研發,制造,唐末不是明末,中間隔了八百年了,也沒有火器制造的基礎,懂這些的,還多是老道士,老有人希望我去寫主角發明一大堆東西出來,碾壓的那種,最好手搓火箭彈的那種O_O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