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觀海遲疑了一下,點頭,“嗯。”
他和妹妹感情深厚,如果不是次次懸心,傷透了心,妹妹怎么可能不管他?
虞茗香:“呵呵。”
冷笑一聲,道:“連你一母同胞的親妹妹,都選擇了和你疏遠,你憑什么強留我?”
一個在家國之間做出了選擇。
時刻打算赴湯蹈火的人。
就是命運的賭徒。
和他有關(guān)的人,日日都要提心吊膽。
時刻都要面臨失去。
何其殘忍。
重生一場,虞茗香不想過那樣的日子。
顧觀海聞言,沉默。
虞茗香深呼吸,緩緩道:“顧觀海,我有沒有告訴過你,我丈夫他……也是為國捐軀的?”
顧觀海聞言,神情一怔。
“他和衛(wèi)國一樣,是從事物理研究工作的?!?/p>
虞茗香垂眸,聲音低沉的道:“那時候我在醫(yī)科大教書,我不知道他具體在做什么,也從不敢過問,他常年不歸家,我就一個人在家邊工作邊照顧孩子?!?/p>
“直到,他的遺體被送回來?!?/p>
“你知道的,我是個外科醫(yī)生,我的手,能縫合一切傷口,可我……縫合不了他。”
“我甚至拼湊不出他原本的樣子,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封進棺槨,聽著他的同事一遍遍的說,他是多么無私無畏,死的有多光榮?!?/p>
“可是死了,就是死了?!?/p>
“他的死,對于別人來說,是光榮是楷模,對于我來說,是一方世界的崩塌,一個家庭的破碎。”
“我再也沒有丈夫了,連那個僅僅可以在心中依靠的人,都沒有了,我的孩子,也沒有了父親……”
“他或許,照亮了萬家燈火,可他……獨獨熄滅了我家的燈?!?/p>
“……”
虞茗香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久,最后,抬頭看向目光怔然的顧觀海,“所以,顧觀海,我說的我不想重蹈覆轍,是真的不想重蹈覆轍,不是玩笑?!?/p>
顧觀海聞言:“……”
沉默的看了她良久。
吶吶道:“你這是,在跟我打感情牌嗎?”
在他決定放下臉面,死皮賴臉纏著她時,她竟然難得的,一次性跟他說了這么多話。
虞茗香:“你說是,就是吧!”
顧觀海抿唇,“如果我不接牌呢?”
虞茗香皺眉,“你不是那樣的人。”
顧觀海:“呵呵?!?/p>
冷笑一聲,沒了下文。
他不是那樣的人?
這女人,對他倒是自信。
可就連他自己,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,她憑什么那么自信?
時間。
一點一滴的流逝。
病房里的氣氛,出奇的凝重。
顧觀海閉上了眼睛,沒有再說話。
虞茗香說了自己該說的,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。
詭異的氣氛蔓延。
就連想進來看看老大情況的岳凡,都縮著脖子退了回去。
直到。
老院長帶著一個中年人,匆匆推門而入。
“虞同志?!?/p>
老院長難掩欣喜的聲音,從門口傳來,“你村里的人來鎮(zhèn)上找你,找到了醫(yī)院,說是你女兒回來了!”
虞茗香聞言:“什么?!”
驚呼一聲,嗖的站起了身。
躺在床上的顧觀海,也瞬間睜眼,扭頭朝門口看去。
在他的目光下。
來鎮(zhèn)上找人的中年人看到他,一臉震驚,“觀海?”
顧觀海:“旺年哥。”
許旺年本想過去關(guān)心一下顧觀海的情形,可是卻被反應過來的虞茗香一把拉住,“我女兒回來了?我女兒真的回來了嗎?”
許旺年點頭,“回來了!我和李全一起來鎮(zhèn)上找你,鎮(zhèn)正府火車站我們都找遍了,好不容易找到你。”
“虞醫(yī)生你快回去吧,萱草她回家走錯了家門……”
許旺年把家里發(fā)生的事兒簡單說了一遍。
得知女兒歸來的虞茗香,是怎么都待不住了。
她甚至都沒有回頭看顧觀海一眼,就沖出了病房。
“向東!向東!”
“我們回家!你妹妹回來了!你妹妹回來了??!”
“……”
母子倆說著,就朝醫(yī)院外跑去。
徒留顧觀海:……
好不容易留下了人,結(jié)果卻趕上了萱草回來!
他忍不住沖著門外叫道:“岳凡!岳凡!”
岳凡匆匆進門。
“我要回家!”
“……”
白山鎮(zhèn)偏遠,就連鎮(zhèn)正府,都沒一輛像樣的車。
唯一一輛像樣的車,是供銷社主任趙家的。
趙旺祖聽說顧觀海要用車,二話沒說,就讓兒子給送了來。
趙大帥去河道村鬧那一出,家里花錢修路擺平了,甚至都沒影響到工作。
可他因為那事兒記恨上了秦玉珠,聽說秦玉珠去公安所鬧事兒,他就帶著人巴巴的去把人打了一頓,然后,因為被拘留丟了工作。
趙大帥隱約知道了顧觀海的身份,把車送到鎮(zhèn)醫(yī)院后,殷勤的跟著忙前忙后。
被抬上車的顧觀海,看著悶頭開車的他,眉頭微皺,“你不是割委會的嗎?工作時間你不工作,跑出來干什么?”
趙大帥一臉心虛,“我……我的工作,丟了?!?/p>
顧觀海:“??”
聽他說了丟掉工作的原委,眉頭微皺。
“挾私報復,還報復到了公安所去?”
他沉聲道:“魏強那小子給你下套,你就鉆?。坑袥]有點兒腦子?”
趙大帥:……
他當然有腦子。
魏強是誰?
他給他下套,他能不鉆嗎?
顧觀海見他一臉乖覺的樣子,搖頭嘆了口氣。
“給你安排個新工作?!?/p>
他沉聲道:“就你上次要割的那人,她的藥坊剛接了肖長青的大批訂單,恰好你家有車,你就去跑跑運輸搞搞銷售吧!”
趙大帥聞言:“!?。 ?/p>
高興的差點兒飛起來。
想到自己在開車,忙又穩(wěn)穩(wěn)握住方向盤。
他要割的那人,開了個藥坊,這事兒,白山鎮(zhèn)有頭有臉的人幾乎全都知道。
藥坊開工的時候,他爹因為之前的過節(jié),甚至還去送了賀禮來著!
回來后,他爹就偷偷跟他說,那藥坊的背景,只怕是不簡單……
趙大帥是虎,可不是傻。
他鉆了魏所長下的套,從他口中得知,那藥坊生產(chǎn)的第一批膏藥,運往了京市。
他……
還有什么不明白的?
趙大帥深吸了好幾口氣,才定下神,顫聲道:“我我……謝謝顧叔,我一定會好好工作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