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啟望著這突然出現的家伙，對方明明和他長得一樣，卻讓他本能感到警惕和戒備。

他眼神一沉：“你是……藏在我身體里的食魘？”

食魘陳啟嘴角噙笑：“你還沒回答我，想不想知道9號柜子里有什么？”

“不想。”

“何必自欺欺人呢？”

“我確實想知道，但不想從你嘴里知道。”

話音未落，陳啟猝然發難，一拳狠狠砸向食魘！

雙方立場天生敵對，這家伙更是想寄生他，陳啟不認為和他有什么好說的。

妄圖從敵人口中得到情報？

敵人主動吐露的，一定是他想讓你知道的，決不能被牽著鼻子走！

砰！

陳啟一拳便輕而易舉將食魘打倒在地，他沖上去左右開弓，拳拳到肉，很快便揍得食魘鼻青臉腫，滿臉開花。

陳啟蹙起眉頭，對方弱得出乎意料。

與幻境中遭遇過的夏慧云或其他學生簡直沒法比——那些家伙個個一身牛勁，眼前這食魘卻像患了肌無力，活脫脫是他最瘦弱時的翻版。

即便被揍得很狼狽，食魘臉上仍舊掛著笑：“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么這么弱？”

“我們魘族和你們人類一樣，生來孱弱，唯一的變強途徑，就是和你們人類融合！”

“不然在現實世界，我們連一張紙都拿不起來。”

孫學超確實說過食魘沒有實體，而且初期極為脆弱，需要寄生之后通過進食詭異食物才能開始成長。

而那些強大的食魘，都是以寄生者的形態出現，也就是已經與人類融合。

這一點食魘倒是沒有瞎說。

當然孫學超還特別強調過，食魘最強大的能力是蠱惑人心！

陳啟眼神森冷：“你和我說這些，是想讓我放低戒心？”

“你這么廢物，看來是沒有從我這里獲得任何的成長，怎么，寄生我的過程中出了什么意外嗎？融合失敗了？”

顯然他和食魘并沒有開始融合，否則他們應該是作為一體出現在這幻境里才對。

最起碼也得是個連體人什么的。

但現在他們是涇渭分明的兩個人。

雖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，但食魘對他的寄生肯定出了問題。

食魘搖頭道：“為什么要用‘寄生’這個詞，你對我們成見太深，為什么不能看做是我們彼此合作呢？”

“我們魘族和你們人類，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。”

“你我融合，我獲得可以在世間行走的身軀，你也可以打破血肉苦弱的桎梏，這明明是共贏的局面。”

“閉嘴！”陳啟再度揮動拳頭狠狠砸在食魘的臉上。

食魘依舊不做任何反抗，兀自低語道：“你不了解我們魘族，我們可以共生，可以共存。”

“這話你去跟我媽說吧，雜種！”

陳啟起身一腳踩在食魘的臉上，用鞋底反復碾壓他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。

他從來沒想過自己這張臉也可以這般面目可憎！

“咳咳！”食魘口鼻中流出鮮血，嗆得他直咳嗽，他卻始終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，“你可以殺了我，不過改變不了什么，我還是會復活，你永遠擺脫不了我。”

他語氣中帶著蠱惑：“不如和我合作，你幫我做到我想做的，我自然也會幫你做到你想做的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陳啟冷笑，“我最想做的是讓你們去死啊！”

“你們這些雜種，就該去死！”

陳啟一手拎起食魘，將對方按在儲尸柜上，掐住他瘦弱的脖子。

“我倒要看看，你是不是真的死不了。”

隨著陳啟手上的力道不斷增加，食魘的臉色變得漲紅，喘氣聲明顯粗重，如同破舊的風箱。

他還是咧嘴道：“可是我們已經存在了，強者適應環境，在你改變不了既定事實的情況下，就應該學會接受與我們共存。”

“不和我合作，你連這個幻境都出不去，只能困死在這里。”

“你還不明白嗎？我是為了救你才來到這里。”

“我們倆是一體的，你死了，我也會死。”

“同樣的，你不死，我就不會死。想殺我，你要先殺了你自己！”

陳啟眼神一冷，直接扭斷了他的脖子。

世界頓時安靜了。

食魘的尸體滑落在地上，像是一陣煙一般消散。

可隨之而來的，是一陣突如其來的虛弱。

陳啟感覺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抽取著他的活力。

一陣疲憊感襲來，他扶住一旁的儲尸柜，深呼吸幾口，才緩了過來。

然后就見剛剛死去的食魘再一次出現在他身旁，完好無損！

“我早就告訴你了，你我一體，你殺我不過是在消耗你自己。”

食魘語氣中的蠱惑意味更加濃重：“其實有一點你說錯了，我們并非沒有融合，我早就融合了你的一部分！”

——

靜海醫學院，實驗室外。

泔水按咖啡的指示脫下外套，將一只袖子緊纏手臂，另一只袖子則遞到咖啡手中。

如此一來，這件外套就起到了一根繩子的作用，泔水就如同被咖啡用繩子牽著。

兩人保持著最大距離，泔水在前面走，咖啡在后面跟著，像是遛狗一樣。

一邊走，他們還一邊進行著無意義的對話。

走著走著，在接近實驗室入口時，正在說著廢話的泔水突然停了下來。

不光說話聲停止了，連腳步都停下了！

頓了一下，他開始無意識朝前移動。

咖啡連忙扯動手里的衣服，一旁的許安安也快步上前幫忙，兩人一起使勁，總算是將泔水拉了回來！

此時的泔水已經閉上眼睛，滿臉渾噩，不過轉眼就清醒過來，眼中還有些許茫然。

“你看到什么了？”咖啡問道。

“我看到……亮著燈的實驗室，還有大餅！還有好多尸體！”

“然后呢？還有其他人嗎？大餅有沒有說什么？”

“沒看到其他人。”泔水搖頭，“大餅剛看到我，還沒來得及過來和我說話，我就被你們拉了回來。”

咖啡若有所思，隨即拿出手機聯系追風：“你去車上把大餅的身體背過來，我讓泔水跟你一起。”

她上前幾步，拿手中的咖啡在水泥地上澆出一條線來，道：“目前看來越過這道線，就會看到另一番景象，可能是類似幻境一樣的東西。”

“但只要將身體從這個范圍內拉出來，就能擺脫幻境。”

“餅干和大餅明顯是被困在幻境中了，想救他們出來方法很簡單，就是把他們的身體從幻境區域拉出來。”

泔水恍然：“所以你才讓我們去把大餅的身體帶過來？”

大餅是附身在狗身上進去的，但只要將大餅的本體背過來，說不定一樣可以承載他的意識出來！

許安安皺眉道：“那餅干呢？”

大餅好解決，因為他的身體在外面。

可陳啟的身體卻已經被食魘操控著進入了實驗室深處。

他們一越線也會被拉入幻境，怎么能做到將陳啟的身體帶出實驗室外？

“這就要靠大餅了。”咖啡指了指周圍的幾條流浪狗，“這些狗不受幻境影響，而只有大餅才能指揮得動這些狗。”

——

太平間內。

食魘仍在陳啟耳邊喋喋不休，陳啟忍不住握緊了拳頭，但最終還是冷靜了下來。

浪費力氣的事試過一次就夠了，有一點食魘說的沒錯，他確實拿食魘沒辦法。

再殺他一次，只會讓自己更虛弱。

“還是想想該怎么出去……”

“雖然食魘說只有我和他合作才能脫離幻境，但他的話聽聽就好。”

“一定有什么脫離幻境的辦法，只是我沒發現而已！”

就在這時，太平間門外忽然嘈雜起來，夏慧云帶著一群師生趕了過來！

他們推門沖進太平間，在看到兩個陳啟時卻集體愣住了。

下一刻，包括夏慧云在內的所有人齊齊謙卑地低下了頭！

食魘揮了揮手，淡淡道：“你們出去吧，不要過來打擾我。”

所有師生默默退出了太平間，隊列整齊地等候在外面。

陳啟瞳孔微縮，寄生他的這個食魘，在他看來比那群師生中的任何一人都要弱小。

卻能令所有寄生者為之臣服，聽從他的指示。

如果其他寄生者不是臣服于他的實力，那就一定是臣服于他的身份！

顯然在“魘族”之中，也是有著三六九等的。

食魘指著外面的人群，傲然道：“看到外面這些人了嗎？他們都可以為了我毫不猶豫去死。”

“控制你母親的那只魘族，只不過是我們族群中最低等的存在，只要我一聲令下，它便可以自毀，讓你母親恢復正常。”

“前提是你答應與我合作！”

陳啟嘲諷道：“你現在承認是‘控制’而不是‘共生’了？”

食魘毫不避諱道：“你母親那樣的普通人本來沒有和我們魘族共生的資格，她對我們來說唯一的價值就是拿來影響你。”

說到這，食魘情緒開始逐漸亢奮起來：“但你不同！你在你們所有的人類中都是最特殊的那一個，你不知道你的潛力究竟有多大！”

“而我同樣是魘族中最尊貴的存在，擁有著其他魘族無法比擬的潛能！”

他的語調猛然拔高：“可你看看你現在的處境，擁有的實力微不足道，被困在幻境中無法脫離。”

“更是只能看著自己的母親和朋友淪為我魘族的奴隸，卻無能為力！”

“再看看我，尊貴如我只能在你體內茍活，無法獲得任何成長，弱小到不堪一擊！”

“我們倆，同樣的天賦卓絕，同樣的落魄凄慘，你甘心嗎？”

食魘猛地踏前一步，聲音近乎咆哮，仿佛要將他的意志強行灌入陳啟腦海：“我不甘心！”

“所以我才站在這里，拿出我全部的誠意來打動你！”

“我們兩會這么落魄，只因你不肯和我合作。”

“改變這一切的關鍵就在你一念之間！陳啟，我們聯手吧！只要我們融合，這世間還有什么是我們做不到的？”

“救回你母親和孫學超，幫助你的伙伴挽回他們的家人，甚至顛覆這個世界，都易如反掌！”

一邊說著，食魘忍不住雙手握拳，配合著他的語**不自禁在胸前揮舞著，胸膛因激動而劇烈起伏，眼中燃燒著近乎狂熱的火焰，仿佛在進行一場慷慨激昂的演講。

陳啟靜靜看著食魘的表演，不得不承認，這家伙確實是能說會道，還很善于調動人的情緒。

他嘲諷道：“你們魘族的天賦能力不會就是吹牛批吧？”

“可是任你說的天花亂墜，我也不可能將自己身體的控制權交給你。”

“這你不用擔心，我說了要和你共生并非空口白話，出于對你這樣天才的尊重，我可以與你共同分享身體的控制權。”食魘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，“接下來我會展示我最大的誠意！”

說到這，食魘指著滿墻的儲尸柜：“這些柜子里，裝著的其實是你們人類被剝離的人性！”

“人性？”陳啟目光微動，瞬間想明白了許多事情。

所以幻境里那些病人，都是被寄生者的人性？

而寄生過程中，人性的覺醒會阻礙寄生的進度，所以夏慧云這些師生才會對醒過來的病人進行“搶救”。

只有徹底喪失人性，才會完全被食魘操控！

這也能解釋為何他在產房和在太平間，都同時見到了吳夫人和追風的弟弟，因為產房里是正在復活的他們，太平間則儲存著他們的人性！

食魘頷首：“沒錯！在人類被我們魘族侵入時，便會有一絲人性被剝離出來，成為你所看到的幻境中的‘病人’。”

“隨著時間的流逝，他們的人性會逐漸流失，轉移到‘病人’身上，直到他們徹底喪失人性！”

“而這時候，我們就會將承載了他們完整人性的病人封存起來，送進太平間。”

說到這，食魘快步走到9號儲尸柜旁，伸手便打開了上面的鎖，道：“而你，陳啟，你的人性就曾儲存在這里！”

“因為你太過特殊，我們專門為你打造了這么一個柜子，用來存放你當初的部分人性。”

說罷，食魘猛然拉開了9號儲尸柜！

陳啟朝柜中看去，他看到又一個自己靜靜躺在柜中。

不過仔細去看，就發現那只是一道殘影而已，食魘對著柜中吹了一口氣，那道殘影頓時消散無蹤，如星砂融入黑暗。

“只不過后來，你的人性被我融合了。”食魘臉上的笑意變得放肆起來，“所以我才說，我早就融合了你的一部分！”

“即便你不與我融合，你的人性也會逐漸向我這里流失。當你徹底失去人性的時候，最終還是會為了追求力量而選擇與我融合。”

“我現在做的一切，只是想將這個必然的過程提前而已。”

“與我融合，是你不可逃脫的宿命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