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城醫(yī)院。
楊鳴推門而入時,病房里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。
他穿著一件深色西裝,腳步從容地走到病床前。
蘇柳明掙扎著想要起身,卻被楊鳴輕輕按住肩膀。
此刻,這位總經(jīng)理內(nèi)心五味雜陳。
一方面為公司老板親自探望而感動,另一方面又因遭受羞辱而憋屈難當(dāng)。
“蘇經(jīng)理,身體要緊?!睏铠Q的聲音溫和,目光落在對方臉上的傷痕,“事情我已經(jīng)處理好了。這段時間你安心養(yǎng)傷,公司的事先放一放。等傷好了再回來上班?!?/p>
他側(cè)身示意站在一旁的男人上前:“他以后會負(fù)責(zé)你的出行安全,避免類似的事情再次發(fā)生?!?/p>
蘇柳明打量著這個身材魁梧的男人。
雖然對方只穿著普通的休閑裝,但那份沉穩(wěn)的氣質(zhì)讓他莫名安心。
“謝謝楊總?!彼p聲道。
楊鳴笑了笑,又叮囑了幾句便轉(zhuǎn)身離開。
病房重歸寂靜。
蘇柳明望向守在床邊的老五,試圖緩解緊張感:“不知道該怎么稱呼?”
“叫我老五就行。”老五的聲音低沉,“這段時間我會一直跟著你,你不用擔(dān)心。”
“楊總說事情已經(jīng)處理好了……”蘇柳明猶豫片刻,“不知道是怎么處理的?”
老五眼神一凝:“打你的是斜眼的手下。鳴哥過去和他們談,沒談攏,就把斜眼從樓上扔下去了?!?/p>
蘇柳明一時愣住。
鳴哥?談判?扔下樓?
這些字眼在他腦海中翻騰。
見他發(fā)怔,老五掀開外套一角,露出漆黑的槍柄:“有我在,他們不敢來找麻煩?!?/p>
這個動作本是為了安撫,卻讓蘇柳明渾身一顫。
他的手指無聲地抓緊床單,喉結(jié)微動:“那個……楊總是你的……”
“他是我們大哥?!崩衔宓幕卮鸷唵沃苯印?/p>
大哥?
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詞在蘇柳明耳邊炸開。
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,可他只覺得渾身發(fā)冷。
他望著病房里的白色墻壁,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門口。
……
君悅酒店,四樓的包廂內(nèi),余四姐望著窗外閃爍的霓虹燈,手指輕輕摩挲著桌面上的煙盒。
林耀東帶來的消息在她心中激起陣陣漣漪。
那天的場景不斷在腦海中閃回,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人,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沉穩(wěn)。
她怎么也沒想到,這個表面不起眼的年輕人,竟然來頭不小。
“納市那邊靠近緬甸。”林耀東的聲音低沉,“能在那種地方站住腳,這個楊鳴絕非等閑之輩?!?/p>
他停頓了一下:“前年在山城那邊,韓哥和一個叫張志強(qiáng)的大哥鬧得不可開交,死傷無數(shù)。張志強(qiáng)在滇南也是響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娜宋铮瑩?jù)說就栽在了楊鳴手里。”
余四姐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細(xì)長的女士香煙,她試圖將這些血腥的往事與那個年輕人對應(yīng),卻總覺得像在看兩個完全不同的人。
“最關(guān)鍵的是他背后的關(guān)系?!绷忠珫|繼續(xù)說道,“滇南那場風(fēng)暴,多少人落馬,偏偏他全身而退。這次來南城,短短時間就讓眾興在建筑圈站穩(wěn)腳跟,絕非偶然。”
余四姐點(diǎn)燃香煙,煙霧在空中繚繞:“所以,他是沖著泰盛來的?”
“不?!绷忠珫|搖頭,“他的目標(biāo)是大都會工程?!?/p>
“張?zhí)┦裁磻B(tài)度?”余四姐眼神銳利。
作為張?zhí)┱磉吶耍芰私膺@個男人的性格。
“泰哥想讓你約他出來。”林耀東說,“我去和他談,只要他不碰大都會,臨江那邊的工程可以分他一杯羹。”
余四姐挑了挑眉。
記憶中的張?zhí)牟皇莻€懂得退讓的人。
她記得,有一次在餐廳,僅僅因?yàn)橘~單數(shù)字不吉利,張?zhí)┮罄习迥恪?/p>
老板不從,結(jié)果幾天后,一群混混天天去占座,只點(diǎn)白米飯,那家店很快就倒閉了。
現(xiàn)在面對楊鳴,張?zhí)┚谷恢鲃邮救酢?/p>
這個轉(zhuǎn)變讓余四姐心中泛起漣漪。
她知道,這并非張?zhí)┩蝗婚_化,而是大都會工程牽動了泰盛太多布局。
那些銀行貸款,那些提前投入的資金,就像一根根繩索,讓這個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男人也不得退一步海闊天空。
“讓我約他出來也不是不行,不過總要有個理由吧?”余四姐笑著說,“我約他出來,然后你和他見面談事,對方會怎么想?”
林耀東明白這個女人的意思,對方是不想讓楊鳴覺得她站隊(duì)的是泰盛公司。
一直以來都是這樣,余四姐從來不站隊(duì)任何人,這也是她立足南城的關(guān)鍵。
”泰哥說了,四姐你如果肯幫忙。回頭你酒店裝修,全都算泰盛公司的。”林耀東拋出了事先準(zhǔn)備好的籌碼。
“難得張?zhí)┐蠓揭淮??!庇嗨慕阈πΓ澳切邪?,我試試看?!?/p>
……
隔天,楊鳴坐在廢品收購站辦公室里,余四姐的電話就打了進(jìn)來。
“楊總,我也不拐彎抹角?!庇嗨慕愕穆曇魩е回灥氖拦蕡A滑,“張?zhí)┑娜讼胍娔阋幻?。這話我就是負(fù)責(zé)傳一下,來不來隨你。要是不方便,我下次單獨(dú)請楊總吃個飯,算是賠罪。”
這兩天楊鳴已經(jīng)摸清了余四姐在南城的分量。
這個女人不僅是君悅酒店的老板,更是南城道上的重要中間人,各方勢力都給她三分薄面。
“四姐太客氣了?!睏铠Q的語氣溫和中帶著恰到好處的尊重,“既然是四姐開口,我哪有不給面子的道理。不管誰要見我,我都只沖著四姐這個面子?!?/p>
電話那頭傳來一串輕笑:“楊總這話說的,倒讓我不好接了。既然楊總這么給面子,以后有什么事,我能幫得上忙的,盡管開口?!?/p>
掛斷電話,楊鳴把手機(jī)放在桌上,目光落在窗外。
泰盛公司為什么在這個時候約見,他心里再清楚不過。
但他早就已經(jīng)下定決心,大都會工程,志在必得。
這個工程不僅僅是一個建筑項(xiàng)目,更是一塊敲門磚。
拿下它,就等于在南城打開了一扇大門。
如果在這個節(jié)骨眼上退讓,將來的路只會越走越窄。
走捷徑,看似輕松,卻往往在后面埋伏著荊棘。
選擇困難的路,雖然一開始要多費(fèi)些力氣,但經(jīng)過磨煉,再艱難的處境也能從容應(yīng)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