泰盛公司董事長辦公室里，張?zhí)┛吭诶习逡沃校种篙p輕敲擊著桌面上那部剛剛結(jié)束通話的手機。

腕表顯示時間剛過十一點半，距離他與陳主任的通話僅僅過去幾分鐘。

大都會項目的競標(biāo)依然如他所愿，沒有任何公司遞交標(biāo)書。

這個消息讓張?zhí)┑淖旖俏⑽⑸蠐P。

對泰盛而言，大都會項目不僅僅是一個建筑工程，更是通向南城建筑業(yè)霸主地位的關(guān)鍵。

只要能妥善處理掉黃海這個障礙，這個價值數(shù)億的項目必將落入泰盛之手。

張?zhí)┥踔烈呀?jīng)開始計算，最多三年，泰盛就能坐穩(wěn)南城建筑業(yè)龍頭的位置。

望著對面沙發(fā)上正在翻閱文件的林耀東，張?zhí)┑男那橛l(fā)愉悅：“耀東，中午想吃點啥子？”

那種運籌帷幄的得意感讓他的聲音都變得輕快起來。

“都可以。”林耀東頭也不抬，隨意應(yīng)道。

這種不拘小節(jié)的態(tài)度恰恰顯示出他在張?zhí)┟媲暗奶厥獾匚弧?/p>

“聽說樓下新開了家擔(dān)擔(dān)面，味道不錯？”張?zhí)堄信d致地提議。

林耀東放下文件，掏出手機：“我昨天剛?cè)ミ^，確實地道。我存了老板電話，我讓他送兩碗上來。”

說著，他熟練地?fù)芡颂柎a，用一口川普訂了兩份招牌擔(dān)擔(dān)面。

張?zhí)淖郎系臒熀欣锶〕鰞芍勺樱S手拋了一支給林耀東。

點燃香煙后，他狀似隨意地問道：“聽說黃海把那個四眼的酒吧給燒了？”

“嗯。”林耀東深吸一口煙，“下手夠狠的，那酒吧據(jù)說投了好幾百萬。”

“現(xiàn)在什么情況？”張?zhí)┑穆曇粢廊槐３种唤?jīng)心的語調(diào)。

“既沒通知執(zhí)法隊，也沒找黃海麻煩。”林耀東簡潔地匯報道，“就跟什么都沒發(fā)生一樣。”

張?zhí)┹p蔑地笑了一聲，煙灰落在水晶煙灰缸里：“我還以為是條過江龍，看來連條泥鰍都算不上。”

這句話里既有對四眼的不屑，也暗含著對這個局勢走向的某種失望。

在他的期待中，這場沖突本該是一個契機。

但現(xiàn)在看來，這些外來人似乎并不具備這樣的分量。

“倒也未必。”林耀東慢條斯理地彈了彈煙灰，語氣中透著一種謹(jǐn)慎，“我讓人打聽過這個四眼的背景。在滇南的時候，他也算是個人物。后來那邊掃黑風(fēng)聲緊，估計是惹了什么麻煩，這才逃去緬甸避風(fēng)頭。”

他停頓片刻，眼神中閃過一絲深思：“這種在刀尖上滾過的人，不可能這么輕易就咽下這口氣。依我看，他這種反常的平靜，反而值得警惕。”

“警惕？”張?zhí)┼托σ宦暎瑹熿F從他微啟的唇間緩緩溢出，“幾百萬的場子說燒就燒了，要是真有什么手段，早就該亮出來了。”

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輕蔑：“連滇南那種地方都待不下去的人，能有多大的能耐？”

林耀東沒有直接反駁，只是笑了笑：“再觀察幾天吧，說不定很快就有意思了。”

張?zhí)煹俎魷缭谒熁腋桌铮粋€再普通不過的動作卻透露出某種決斷：“等不及了。大都會工程五月前必須動工。”

他的目光變得銳利：“既然這個小四眼不敢動黃海，那我們不妨替他出這口氣。”

這番話讓林耀東立即捕捉到了其中的深意：“你是說，借四眼的名義去動黃海？”

張?zhí)]有正面回答：“先從黃海身邊那個叫螳螂的開刀。讓他在醫(yī)院里好好躺幾個月。”

“明白了。”林耀東簡短地應(yīng)道。

正午的陽光將辦公室的溫度略微提高了一些，年輕的服務(wù)員推門而入時，還帶著一股面館里的煙火氣。

他手中的托盤上，兩碗擔(dān)擔(dān)面整齊擺放，紅油在陽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。

“你們煮一碗面要這么久？”張?zhí)┑穆曇魩е环N不容忽視的壓迫感。

年輕服務(wù)員顯得有些拘謹(jǐn)，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：“現(xiàn)在是飯點，店里比較忙……”

他的解釋還沒說完，就在張?zhí)┑哪抗庵嘘┤欢埂?/p>

張?zhí)┚従徠鹕恚叩阶狼埃闷鹂曜訑噭恿藥紫拢骸懊娑价缌耍趺闯裕俊?/p>

“十分鐘之內(nèi)，重新上兩碗。”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放，聲音冷了下來，“要是超時，你們那個面館就不用開了。”

年輕人仿佛這才意識到自己正面對著什么樣的存在。

他手忙腳亂地收拾托盤，幾乎是落荒而逃。

“何必為難一個服務(wù)員？”林耀東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，“你這么一嚇唬，這家店估計很快就會搬走。樓下本來吃東西的地方就不多。”

張?zhí)┱苏餮b袖口，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：“這是他們的事。既然要在我的地盤上做生意，就得懂規(guī)矩。走，吃飯去。”

“不是讓人家重新去做嗎？”林耀東有些意外地問道。

張?zhí)┳旖欠浩鹨唤z輕笑：“讓他去做是一回事，我要不要吃是另一回事。既然沒吃，自然也不用付錢。”

林耀東無聲地?fù)u了搖頭。

……

山城擔(dān)擔(dān)面館里，吳鋒銳端著托盤回到店內(nèi)，面帶寒霜。

他隨意找了個靠門的位置坐下，目光透過玻璃，若有所思。

“再煮兩碗面，我一會送上去。”他頭也不回地對后廚喊道，聲音里藏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譏誚。

“好嘞，鋒哥。”后廚的應(yīng)答聲混雜在抽油煙機的轟鳴中。

吳鋒銳將托盤里的兩碗面倒在一起，筷子攪動間，紅油的香氣撲面而來，他嘗了一口：“坨了？放屁！”

這句低聲的咒罵里，包含著不屑。

一個月前，他來到南城繼續(xù)跟著孔強江。

表面上是個開面館的老板，實則肩負(fù)著監(jiān)視泰盛公司的任務(wù)。

林耀東的身影他已經(jīng)熟悉，每次那人進(jìn)出泰盛大樓時的細(xì)節(jié)都被他默默記在心里。

但今天是他第一次見到張?zhí)@個南城的大哥之一。

“難道強哥是想……”他一邊機械地往嘴里扒著面條，一邊在心里勾勒著各種可能性。

正當(dāng)他出神之際，他看到了張?zhí)┖土忠珫|在幾個西裝革履的保鏢簇?fù)硐拢蟛搅餍堑劂@進(jìn)了一輛黑色悍馬。

這種張揚的排場在南城司空見慣，卻總是能引來路人或羨慕或畏懼的目光。

“鋒哥，面好了！”后廚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現(xiàn)實，“要不要我送去樓上？”

“放這。”吳鋒銳的聲音冷得像冰。

“啊？”后廚有些猶豫，“鋒哥，你不是都已經(jīng)吃了兩碗……”

話沒說完，就被吳鋒銳的眼神逼了回去。

望著眼前熱氣騰騰的面條，吳鋒銳的眼神漸漸變得陰郁。

他開始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面，仿佛在以這種自虐般的進(jìn)食來發(fā)泄內(nèi)心的憤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