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望檸下樓,病院東北角地正在搭戲臺。
整個戲臺都在角落,旁邊有棵瘦小干枯的樹,烏鴉站在樹枝上,血紅色的眸子靜靜凝視著戲臺。
“東北角地區,這個位置有點奇怪……”換完衣服的宋衿岑抬眸掃了一眼戲臺的位置,不疾不徐道。
“怎么說?”何望檸疑惑看向他。
“東北墾位,在風水中是陰氣最重的,常被稱為“鬼門”。”宋衿岑解釋道,眸色深了些,凝視戲臺許久。
“可能這里都是小鬼,他們都比較喜歡陰氣重的地方。”
“可是那里的陰氣太濃重了。”宋衿岑薄唇微抿,目光掃視了一遍落在旁邊的樹上:“槐樹?”
“是槐樹?”何望檸眉頭一蹙,看向那棵樹。
“小鬼不需要這么重的陰氣,一定有問題。”宋衿岑狹長的眸子微斂,冷意覆蓋整個眼睛。
何望檸沒作聲,靜靜看著那戲臺,卻越發覺得戲臺很眼熟,一陣冷意從腳底而起,她控制不住打了個哆嗦。
心不在焉地吃完飯,又是集合時間,所有小鬼都吃下鎮定藥物。
護士緩緩將一顆黑色藥片放在何望檸手上,腐爛的臉頰湊近她,陰冷僵硬的聲音響起:“0967,吃藥。”
何望檸一頓,黑色的藥片?
規則里面說了,黑色的藥片不能吃!
得想辦法,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進嘴里。
何望檸指尖有些發冷。
“你,想要錢嗎?”宋衿岑看向身側丟了錢郁郁寡歡的小鬼。
小鬼一聽瞬間眼睛亮起來。
“這些錢給你,你去撞一下那邊那個女生,把她手上的藥撞掉。”宋衿岑甩了一疊冥幣給小鬼。
小鬼連忙狗腿地接過,瘋狂點頭,隨后露出諂媚的笑:“老大,她是惹您生氣了嗎?”
“對,她惹到我了,但是你只需要把藥撞掉就行。”宋衿岑薄唇微勾。
“保證完成任務!”
話落,小鬼一溜煙跑了。
看著眸色越發冷戾的護士,何望檸咬緊后牙槽準備發瘋,卻猛地被一個重物撞飛了出去。
宋衿岑:“!!”
宋衿岑連忙沖了過去,扶起地上的何望檸,何望檸揉著傳來陣陣痛意的手臂,腦袋還有些懵逼。
“沒事吧?”宋衿岑假裝高冷地問了句,狠狠瞪了一眼旁邊罰站似的小鬼。
小鬼立馬跑開。
“吃藥,0967。”護士小姐血紅的眸底沒有任何波瀾,嗓音冰冷。
“她的藥丟失了,并且受傷了,我先帶她去治療,護士小姐。”宋衿岑聲音平淡,掏出自己的證件向她展示。
護士掃了一眼,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:“管控者,我可以為她治療,并且會監督她吃下藥物。”
“不用,我來就行,你把藥給我。”宋衿岑眸色一冷。
“管控者,你為什么如此關心這位患者?”護士血紅的眸子盯著他,嗓音冷戾。
“我是患者的管理者,關心不是應該的嘛?護士小姐,你什么時候話這么密了?膽子還大了?”宋衿岑冷笑一聲,眉間如染了層薄薄的冰霜。
護士小姐聞言立刻低下頭:“抱歉,管控者。”
在這里護士的職位沒有管控者高,只能服從。
宋衿岑帶走了何望檸,戲臺那邊就快要開始了,密密麻麻的小鬼涌向戲臺,坐在戲臺前。
“去看看?”宋衿岑側眸看向何望檸。
“好。”
何望檸緊緊盯著戲臺,點點頭。
戲曲開始,戲幕拉開,臺上亮起燈光。
臺上假山重疊,朵朵艷麗的牡丹點綴在假山旁,朱漆雕欄。
很快響起音樂,閨門旦上場,面若桃花,唇點櫻珠,身著百蝶紋女帔,手持泥金牡丹團扇。
“原來姹紫嫣紅開遍,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,良辰美景奈何天,賞心樂事誰家院……”
閨門旦扯開嗓子開始唱戲。
“唱的昆曲《牡丹亭》。”宋衿岑看著臺上之人。
“杜麗娘和柳夢梅?”何望檸側眸看向他,嘴角帶笑。
“嗯。”宋衿岑點頭。
所有小鬼都認真看著戲,不對,應該說是目光呆滯僵硬地看著戲。
“這燈籠怎么一個胭脂味——”
猛地,戲臺上的《牡丹亭》戛然而止,卻響起一個陰冷蒼老的聲音。
戲臺的帷幕不知何時落了下來,幽綠的燭火在帷幕后忽明忽暗,映出一個佝僂的身影。
何望檸心中一驚,側眸看向周圍,宋衿岑和那些小鬼都不見了蹤影,她牢牢坐在椅子上,動彈不了半分。
“可不是胭脂味的嘛——那閨中女的皮做的——”尖厲的唱聲扎入耳中。
“閨中女的皮——!是哪個閨中女?”
“你莫不是還不知道?王家二妹!”
“二妹?莫不是我老眼昏花了,她不就在那轎上端坐嗎?”
“你呀——糊涂!那是王家大妹——”
戲臺上的聲音不斷傳入何望檸耳中,她眸色一暗。
被扒皮的是王小瑩!?花轎上的是大姐!?
怎么回事,可是幻境中的,王瑩的資料中的,不是說被扒皮的是大姐嗎?
“哎呀呀!扒皮得好!雙生子容相同心不同——大姐淑妹賢惠知禮,二妹瑩妹是災星,心狠手辣比蝎子,鄉鄰沒少被禍害,蒼天有眼除禍害——”
雙生子!
何望檸眸色一凝,王淑和王小瑩是雙胞胎,長相一樣。
她現在的身份是王小瑩。
原本被扒皮的應該是她!
但是她卻死在了花轎上。
只有一個可以解釋的,王家人聽信他人之言,說王小瑩是災星,會害死整個王家,就把她扒皮做人皮燈籠,但是王小瑩卻依靠自己和姐姐王淑長得一樣,把姐姐推去做了人皮燈籠,自己上了花轎,嫁姐姐的未婚夫,結果姐姐報仇殺了她。
是這樣嗎?
那姐姐現在在這里嗎?
她會來殺了她嗎?
陰風瑟瑟,臺上的聲音戛然而止,一切燈光都滅了,四野漆黑詭異。
冷意從腳底漫上,何望檸還是動不了。
“哈哈哈哈哈——”
陰戾的笑聲傳來,何望檸感覺肩膀上一重,似乎有什么東西趴了上去。
“妹妹——好久不見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