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玥從遲敘的領口探出小腦袋，正好看到季蕓白眼中閃過的一絲陰郁。

那眼神完全不像一個學生該有的，透著成年人才會有的算計與打量。

季蕓白努力維持著表情，“好吧，那放學后...”

“放學，要買鳥食。"遲敘打斷她，語氣平靜。

說完，他加快腳步走向校門，留下季蕓白站在原地，臉上的笑容終于維持不住地垮了下來。她盯著遲敘遠去的背影，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書包帶。

“啾...”明玥不安地叫了一聲。

遲敘察覺到她的情緒，輕輕用指尖碰了碰她的羽冠，“不怕。”

走進教室時，同學們對遲敘的“新造型”投去好奇的目光。他的校服領口處，時不時冒出一簇鵝黃色的羽毛。但沒人敢上前詢問，畢竟遲敘是出了名的不好接近。

上課鈴響起后，明玥乖乖躲在遲敘的課桌抽屜里。

不少看到她的同學都好奇極了，居然真的有小鳥能一整天不嘰嘰喳喳，圓滾滾的身體像個毛絨玩偶。

想摸摸她的人不少，但都懾于遲敘的冷意不敢上前。

等到午飯時間，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遲敘為什么突然冷淡的季蕓白，還是主動端著餐盤坐到他對面。

雖然她打心眼里覺得遲敘是個怪胎，難以相處，但她還是想和他維持一個比較親近的關系。

不說她前些年付出的努力，就說這兩年，靠著遲敘，她的學業突飛猛進，每次考試前都能從他那得到整理好的考點資料。

憑借著這些資料，她不光考上了上輩子想都不敢想的重點學校，后來資料用不上了她賣出去，還賺了不少零用錢。

而且遲敘未來可是會飛黃騰達，成為真正的大佬，她跟著隨便喝口湯都能改變人生了。

“遲敘，對不起。”季蕓白覺得自己能屈能伸，還不知道哪惹他不開心了，反正先道歉總沒錯，“你別突然不理我，好不好？”

遲敘的筷子停在半空，他抬起頭，他的眼睛太過清澈，讓季蕓白有種被看透的錯覺。

不過還沒等到遲敘開口，季蕓白桌上的湯忽然翻了，湯汁瞬間潑灑出來，在季蕓白淺色的校服上洇開一片污漬。

她驚呼一聲，手忙腳亂地站起身，餐盤“咣當”一聲摔在地上。

明玥在遲敘的手邊得意地抖了抖羽毛，然后又故作不知地左看右看。

不是她干的，她是只小鸚鵡，踹不動碗。

季蕓白狼狽地用紙巾擦拭著衣服，臉色難看極了。眼看湯汁已經滲進衣服里，只好匆匆起身，“我得去換件衣服...”她不甘心地看了眼遲敘，“遲敘，晚點我再和你說。”

等季蕓白走遠后，遲敘才面無表情地輕輕點了點明玥的小腦袋。這個動作帶著幾分縱容，像是在說“我知道是你干的”。

明玥順勢蹭了蹭他的指尖，然后低頭啃他挑出來的菜葉。

吃過飯，季蕓白一下午都沒再出現。她在普通班，遲敘在重點班，兩個班級不在一個樓層，輕易也碰不著。

下午第一節是信息技術課，明玥跟著去了機房，老師正在講解一個簡單的PythOn編程作業。

她從遲敘的衣領探出頭，看見他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，屏幕上很快出現了一串復雜的代碼。

周圍注意到的同學都偷偷往這邊瞄，眼中滿是驚嘆。

老師走過來檢查作業，看到遲敘的成果后驚訝地推了推眼鏡，“遲敘，你已經自學到這么深了？”他指著屏幕上的一段代碼，“這個算法優化得很巧妙。”

遲敘只是輕輕點頭，但明玥觀察到他的指尖在鍵盤上微微停頓了一下，像是不擅長應對老師直白的夸獎。

“那個...”老師一走，遲敘旁邊有些胖的男生鼓起勇氣看向他，“遲敘，能請教一下你是怎么實現這個矩陣運算的嗎？我卡在這里好久了...”

遲敘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。明玥立刻從他衣領里鉆出來，飛到遲敘的鍵盤上，用喙輕輕啄了啄他的手指，黑豆眼期待地看著他。

其他人也偷偷看他會有什么反應，不過絕大多數人都覺得小胖怕是得碰壁了。

終于，遲敘緩緩看向小胖的電腦屏幕，他的聲音很輕，但足夠清晰：“這里...需要用嵌套循環...”

明玥欣喜地看著遲敘耐心講解，雖然他的語氣依然生硬，但愿意開口已經極為不易。

更讓她驚喜的是，其他同學見狀也紛紛圍了過來。

“遲敘，這個圖形界面是怎么做的？”

“能幫我看看這個問題嗎？”

“遲學神，你的代碼寫得太漂亮了！”

遲敘起初還有些不適應，但在明玥鼓勵的輕啄下，他漸漸放松下來，甚至主動指出了幾個同學作業中的常見錯誤。

下課了，還能聽見有些人意猶未盡的感嘆，“遲敘也太厲害了，而且他人還怪好咧！”

明玥飛到他肩頭，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頰，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淡淡愉悅。

遲敘看著好像習慣了做什么事都獨自一人，但如果不是讀了原文內容，恐怕沒人知道他內心是渴望交朋友的，不然他也不會一而再幫助季蕓白，只是社交障礙讓他無法對別人做出友好積極的回應。

放學后，遲敘去寵物店買了鸚鵡專用的糧食和小窩。

他認真挑選著各種鳥玩具，時不時低頭詢問明玥的意見。

“秋千，喜歡？”他拿起一個小巧的彩色秋千。

明玥歡快地叫了一聲，飛過去站在秋千上晃了晃。店員被逗笑了，“你們感情真好，它好像完全聽得懂你說話。”

遲敘眼睛有些亮，“她，聰明！”

夕陽的余暉灑在福利院斑駁的墻面上，遲敘拎著寵物店的袋子剛走到生活區，一個身影突然從梧桐樹下走了出來。

“遲敘！”

季蕓白攔在他面前，額角沾著些許汗珠，顯然已經等了很久。

她努力擠出一個甜美的笑來，“遲敘，我們談談好不好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