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云。
太虛破開,銀雷忽閃,一背蒼灰法劍的道人已經(jīng)走出,許玄瞬息之間有感,足有兩名神通來了赤云。
【太初序】一成,赤云一地便為他行罰之所,天心高懸,種種變化盡在心中,且來人并未遮掩,頗有禮節(jié)地停在赤云邊緣。
見著來人,許玄神色稍緩,當(dāng)下笑道:
“魏霜道友!”
眼前來人正是霜梅門魏霜,此人修行「寒魄」一道,也是兩道神通加身,風(fēng)刀霜劍端的厲害,更兼性子暴烈如火,給許玄留下頗深印象。
“許道友!”
魏霜原本冷冽的面上亦是顯出笑意來,讓一旁的高挑女子都有些疑惑,她還未見過這魏霜這般。
許玄順勢御風(fēng)上前,目光先是看過那著烏青甲衣,肩頭落一青烏的女子。
對方神通氣息內(nèi)藏,木性內(nèi)斂,為巢,為梁,剛直如金石,赫然是位少見的「廣木」紫府!
此人一身氣勢應(yīng)當(dāng)是紫府初期,僅一道神通,可根基深厚,道性持正,一眼望之,便知是有名的仙道所出。
目光再轉(zhuǎn),他卻是稍稍怔住,見著一著金衣的女子,明麗端莊,氣態(tài)華貴,只是眼神哀傷,正是陳希月,已有多年未見。
許玄心中喜憂參半,一時(shí)不知說些什么,卻見對方看來,開口道:
“希月,見過真人”
這一聲讓許玄心中升起一股難言之情,先是應(yīng)了,復(fù)又道:
“希月.”
一旁的魏霜踏前一步,此時(shí)看向身旁女子,只介紹道:
“許道友,這位是幽州青華的【廣素】真人,乃是我故交,今日來此,正有事求見。”
“見過辟劫劍仙。”
這女子生的極為高挑,甚至比許玄、魏霜都要高出一個(gè)頭來,眉宇間頗有英氣,可時(shí)常帶笑,又添一分柔麗。
“原來是青華仙宗,可先入我山門一敘。”
許玄心中隱動,卻不知對方為何來此,破開太虛,同幾人瞬息間就行至天殛主峰,入大赤殿內(nèi)。
一路之上,陳希月都頗為緘默,少有話語,只同許玄偶爾眼神相接,復(fù)又黯淡。
殿中燈火通明,幾人落座,廣素似有所感,目光幽深,穿過重重阻隔,直望向漓水南邊的洛青。
“貴派有人突破筑基了?我倒是來的巧。”
“是我?guī)熜种畬O,天賦尚可,今日出關(guān)。”
許玄自然早就有感,若非這幾位神通忽地來訪,他倒是要去見一見承言。
“道友是為其在雍州【華陰山】求的丹?我遙遙望去,正有華陰之丹氣,縈繞不散。”
廣素似乎頗感興趣,許玄聽聞,倒是搖頭,只道:
“并不識這家,借著燭劍真人的關(guān)系,用社雷交易,托人專煉了一枚,說是極合丙火。”
“原來是薛劍師.若是別人,可是請不動那山中的幾位丹師。”
廣素若有所思,肩上的那只青烏復(fù)又叫喚起來,顯得聒噪,身上黑中透赤的廣木玄光涌動,照耀殿中。
“雷殛我巢,雷殛我巢!”
廣素一把掐住這青烏,三兩下就塞至腰間的一青綢錦囊中,一旁的魏霜似乎習(xí)以為常,眼神都未眨一下,只品著靈茶。
反倒是廣素有些歉意,當(dāng)下只道:
“這【哀烏】不受我控,頗為聒噪,古代廣木被社雷罰過,如今再入天律之下,有些不安。”
“無妨,只是不知廣素道友,和希月是.”
許玄未曾理會這異象,他目光看向一旁的陳希月,陳巍元的孫女,也是這一家的嫡脈,與他算是熟識。
他當(dāng)初聽陳巍元說過,將這女子送至幽州青華,如今倒是重逢。
“希月如今隨我修行,乃是我青華弟子,如今已經(jīng)筑基,希月,可同辟劫劍仙談?wù)劊悴皇浅3L崞穑俊?/p>
陳希月稍稍抬首,此時(shí)看向許玄,輕聲道:
“西蔚山這些年勞煩.真人看顧了,祖父之墓,也是真人立的?”
許玄聽著這稱呼,心中有些難受,只覺世事變易,當(dāng)下道:
“老大人于我多有恩惠,這些算不得什么,你.這些年在青華修行,可還順?biāo)欤俊?/p>
“廣素師尊待我極好,門中少有入世,封山修行,倒也清凈,如今我已突破,修成仙基。”
陳希月說了幾句,聲音越發(fā)低了,只道:
“你和原上其余幾家,受了難,是我陳氏之故,拖累你們.”
“不必如此。”
許玄止住她聲音,他觀中雖經(jīng)動亂,可如今也算恢復(fù)過來,而陳家卻是實(shí)實(shí)在在的無了,靈山崩頹,殿倒樓催,僅余山中茫茫尸骨。
他早有下令,將西蔚山圍住,不許一人冒犯,也是他親自去為陳巍元聚斂尸骨,葬入墓中。
“祖父不準(zhǔn)我再歸,更不許我祭拜他,今日我來此,倒是違了他意。”
陳希月神色黯淡,再度謝過許玄,便不發(fā)一言,一旁的廣素看在眼里,目光稍動,聲音柔和些:
“希月,可先出去看看,你少時(shí)不是在此地修行過,也可看看風(fēng)光,是否熟悉?”
“我喚了思安前來,她也多年未見你一面,正好再敘。”
許玄此時(shí)開口,一旁的陳希月稍稍頷首,便走出大殿,殿外天光明亮,云端之上,正站著一素裙女子,遙遙見著她,喚了一聲:
“希月。”
陳希月御風(fēng)而起,直奔云端,眼神稍明,只低低道:
“姐姐。”
二人隱于云中,殿中復(fù)又僅剩許玄、魏霜和廣素三人,此時(shí)許玄氣態(tài)稍沉,眼中銀電忽閃,隱隱同無窮天律相合。
“不知廣素道友此來,是有何事?”
許玄問及對方來意,卻見廣素一笑,那只青烏卻從錦囊之中飛出,身形變大,落在她肩頭,再次高鳴。
“修天神廣,修天神廣。”
廣素按住此烏,緩緩開口,聲音漸肅。
“此來,是聽聞許劍仙手中,有一道《修天神廣經(jīng)》,我欲換來參詳。”
“原來是為此”
許玄心中隱動,這卷《修天神廣經(jīng)》高至五品,多有神妙,修成仙基【及綢繆】,為廣木活樞,對建造、蓄獸都有用處,只是難以修成。
這些年山門中不乏有人積攢道功,想要修行,可往往是煉氣都突破不了,更別論筑基。
他翻手取出一卷青色道書,正是自吳家得來的《修天神廣經(jīng)》,此書堪堪記載到筑基篇章,對紫府來說,也算不得珍貴。
“道友要用,直取去就是,只是此經(jīng)不全,未有紫府篇章。”
“無妨,我宗自有手段,尋來后續(xù)。”廣素見著此經(jīng),臉上有些笑意,“不知許道友有何條件?”
“一道筑基功法,有希月的關(guān)系在,道友只管拿去就是。”
許玄直接將這卷青色道書交予廣素,對方眼神稍動,明白許玄意思,是想將這人情讓與陳希月,托她多關(guān)照幾分。
“這卻不必,我此處倒是有件靈物,不算珍貴,可許道友說不得能用上。”
廣素取出一指長的黑赤木根,其上正有點(diǎn)點(diǎn)杏黃離火燃燒,直直向上,煙氣繚繞,為雉雀之形。
“此為【離寅焰根】,是自帝宮所出,筑基品級,兼廣離二性,本身沒什么大用,可得了帝旨授命,所持之人,便可修行廣木,筑基暢通無阻。”
言畢,廣素便將此這一截木根交予許玄,也算是完成這交易。
“竟有如此神妙。”
許玄心神一動,這卷《修天神廣經(jīng)》他斟酌許久,也未想出過什么好法子,對方所言若為真,便代表日后門中可培養(yǎng)廣木修士。
此道為巢,為宮,上可為禽鳥所棲,下可為毛獸所伏,端的是用處極多的道統(tǒng),更和艮土一般,對陣法有加持。
他也不多推辭,當(dāng)下接過,廣素收起經(jīng)文,她此來卻不僅僅是為這事,目光稍動,看向一旁的魏霜,卻見對方直接開口道:
“你直說就是。”
廣素早已習(xí)慣魏霜這性子,便看向許玄,當(dāng)下開口,只道:
“許道友,可關(guān)注昆巍之事?”
殿中雷霆涌動,許玄抬首,眼中一道粹然銀光閃過,天地間雷律如召,皆都隱隱指向這間大殿。
那只青烏又叫嚷起來,只是此時(shí)聲音中不復(fù)活力,哀道:
“天罰將至,天罰將至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