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殛,云山華海。
墨云遮掩中,隱隱露出一座懸空五行靈山,光華流轉,接引靈氣,經過五座靈峰繁復變化,最終積聚于昭陽峰上。
峰頂?shù)琅_,【日火古燧】高懸,金赤之火彌散。
此物為昭陽峰運轉之樞機,接引天光,引渡丙火,能焚甲木,齊平癸水。
陽燧之上,金赤火中,一點魂魄靈光忽明忽滅,火分別立著一黑袍道人和赤衣童子,皆都神色肅然,看著這一點魂靈。
許玄翻手祭出【大焱合火】,此火核心如丹丸,外生真紅寶焰,熱力滾滾,持平陰陽,極為穩(wěn)定。
即便他不修火德,也未煉化此火,仍可隨心催動,少費心力。
當下將此火安置于陽燧之上,緩緩滋養(yǎng)其那道魂魄,撥正玄象。
“焱合之火,居中丙丁,持平陰陽,蒸解化欲,伏降至怒,以清元風為引,甲乙木為材。”
溫光湊近,臉龐在紅火下明暗不定,道盡此火神妙。
“【兜天】是古代丹道,掌門此行遇上的那位平休真人傳承不凡,給出的【大焱合火】并無什么問題,正能溫養(yǎng)真靈。”
“真焰托舉諸火,不奪丙光,不占丁輝,居位持正。”
溫光抬手,右臂化作赤色光流,接引上【大焱合火】,真紅寶焰漸漸將金赤之火聚斂,如母抱胎,內中生養(yǎng)靈性。
“此為【化靈接引法】,是昔年赤明祖師造就我身所用,以陽丙為底,真焰點靈,如今也是這手段。”
許玄聞言,卻是想起昔年見過的那道曜空殘靈,言及溫光,說是真君座下所出,更為玄妙,他當下并未提及此事,只問道:
“尚需多久恢復?”
眼見霄聞狀況好上不少,他放下心來。
溫光平日雖滑頭,可在重要事情上還是頗讓人放心,未曾出過什么差錯。
“或許,兩三年即可,這等火靈蘊生時間難以推測,不過應當不會耗費太久。”
溫光細細體察這火胎中狀況,笑道:
“待到霄聞真?zhèn)骰謴停敬箪秃匣稹吭杏姆ㄜ|應當有不少神妙,增長陽丙之性,補足先天缺憾,更進一步。”
“如今再造內景,若是他道行足夠,將來破火而出,說不得已是筑基后期,仙基也能從【天求焰】轉為.【焰中仙】。”
許玄聞言,稍稍點頭,【焰中仙】貴為丙火六品仙基,按照燭劍真人所言,是丙火諸道仙基之中,殺力最高的一道。
此仙基內景為金陽照古燧,赤熊負天柱,司火之正,合焰之德,蒸盡癸坎,熔煉庚兌,煞惡不近,血穢難染,更可承戊土固身之格,太陽初生之養(yǎng)。
一旦出手便是滔滔天火落下,席卷一方,威能無窮,若修至神通,僅論出手陣仗,足以和【司天劫】引動十分天雷的盛景相比,真正有焚山煮海之能。
‘丙火之獸,多為毛類,苛虎、赤熊、文豹皆在列,真離則多為羽族。’
這是《陽燧承火道卷》中的記載,火鴉雖是丙火貴種,可并未出過金丹,自然入不得道象之中。
溫光仍居于峰頂,護持這道真火之胎,許玄則御風而起,施展神通,藏雷霆、劍意于昭陽峰一帶,時刻感知,呼吁此地。
他目光落向山中昔日赤明府的建筑,剩下的兩道玄景,【天火穆集】和【逍遙劍行】,一者采火,一者修劍。
天火穆集下這些年為門中采來不少煉氣、筑基的靈火,真、丙皆有,零零散散,共有五六道,足夠門中丹器、修行之用。
至于逍遙劍行化作的劍門,也多有弟子入內磨礪,門中如今修成劍勢的頗多,有幾人隱隱觸及劍元。
他靈識掃過,看向幾名受篆弟子,王承言、齊爭義、張儀婉,這三人以承言修為最高,已是煉氣八重,更是受過溫光、燭劍等煉器宗師指點,道行頗高。
剩下的齊爭義則一直在重立的守青營中,巡視赤云,嘗借云山華海中的雷霆洗練法軀、神魂,已是煉氣七重,僅論斗法,反倒是三人中最厲害的。
至于張儀婉,尚還是煉氣六重,丹道進境尚可,如今還是在研習些煉氣、筑基的丹法,那卷清靈丹法,只將部分大綱拆出,供其研習,剩下的部分仍未傳下。
許玄收回神念,心中卻是升起些感觸來。
‘還是,太慢了,等不起.”
筑基、煉氣級別的篆文授予下,見效不足,甚至反倒使其氣運異常,引人注目。
這三人之中,應當是承言成就最高,可也是托王氏、大赤的關系,篆文作用,恐怕不及溫光的耳提面命。
紫府篆文才真正顯出神效來,如加持悟法,顯化血脈,提引仙職等等,都有種種玄妙,關系道途。
如今那道【五毒齊身】的篆文尚在,是紫府級別,可卻無合適之人授予。
‘不如想辦法,養(yǎng)一道筑基巔峰的靈蟲,授下此篆,驅策為用,只當護山靈獸來使,也無需憂慮忠心之事。’
他心念稍動,如今門中算的上是靈獸的僅一只煉氣九重的【燎災鶴】,名為劉焰羽,在溫光手下做事,每日引火、吐焰。
至于霄聞領回來的白翎,卻是早已隕落于群妖之中,尸骨難尋,在山中為其立了一碑。
靈蟲算是頗為特殊的一種妖類,少有生出靈智的種類,甚至有些直到筑基還無智慧,可往往壽命恒久,天賦強橫,肉身也極為堅實。
若是捉來只筑基巔峰的靈蟲,以篆文加持操縱,說不得能養(yǎng)到堪比金剛的境界,屆時妙用更多。
許玄心念稍定,這事還是等他修成下一道神通后再定。
如今門中已有行芳持【夔震天音鼓】,借助太虛中的神道之力,領三十六位天兵,就有金剛之力。
紫府大陣更是大半都已修復,防護已算的上厲害,不需他再操心什么,即便他離去,外人也難攻入。
瞬息歸于天殛大殿之中,陣法封閉,銀雷變幻,他劃開太虛,取出修行【太初序】所需的靈氣,納入內景之中,正式修行這一道神通。
【太初序】,為雷律之始由,天刑之根本,這道神通若是簡而言之,便是為行刑降劫提供法理。
【司天劫】是已定下罪責,押赴刑臺,代表社雷之力,天下諸修,莫有不從者,一旦劫落,自當承受。
而這一道【太初序】卻是以追溯性命之本,定立大律,作為社雷之由,司定法序,屬意神通,以天律為本,正法為根。
一旦成就,則于內景中造就一座【玄都雷城】,出【上始道律】,作為神通運轉的正由和理據(jù)。
這道神通一旦成就,覆蓋之地,諸修皆需遵律,若有違背,則天罰自降。
許玄此時才明白舟游當日所言為何,【司天劫】加之【太初序】,已然是雷宮威權體現(xiàn)。
這兩道神通一旦修成,立身之處,諸修莫敢不從,皆遵雷法天律。
即便他不主動催動這道神通,可只要有一人違背雷律,天罰都會憑空自落,不問情疏,由此來增長刑律之威。
社雷之道,便是以天律司正諸修之行,絕不是清修之道,以己心為天心,壓服天下,某種意義上,比帝家行事還要霸道。
‘難怪舟游言及奉代的那位社雷紫府巔峰,最后是被諸修圍殺。’
許玄憑心自問,這一道的修行便是凌駕于其余修士意志之上,紫府已然有這等神妙,若是真君,恐怕能將雷律覆蓋一國,乃至天下。
仙家到底還是清修之道,哪里愿意有人管束?
神雷是天威之顯,以殺伐、神速為用,可這等道統(tǒng)也未曾被仙道排斥,而震雷則更為原始,摒棄種種多余意象,占據(jù)雷霆本性,以天音,電光為本,是一聲一氣。
他由此推算,社雷成道,恐怕是要壓服天下之意,以己心代天心,雷律遍布世間。
‘這已經不是金丹能做到,恐怕只有仙人,不對仙君才有此能,難怪遲遲未有人證得此道。’
‘難怪舟游當初有這一番話,社雷,恐怕避世不得,出世才可修成。’
許玄此時并未繼續(xù)參悟經文,心思急轉,卻是念起今后之事,他所求真是以己心代天心,重現(xiàn)雷宮威權?
若是念及自家傳承,奉玄之道,逍遙自在,即便出世,也是為扶正道紀,重心在此界存續(xù)之上,不同諸多仙道沖突。
這篇神通的修行之法,便是定立大律,建成刑威,涉及越廣,則修行越快,威能越盛,若是到了紫府巔峰,更難伴隨道行長進,生出諸多神妙。
若是如此,他現(xiàn)在應當頒布天律,將赤云、乃至周邊的數(shù)郡覆蓋,讓萬民順從,諸修低頭。
‘或許,還有別的路可走。’
許玄心念一動,雷律之威,不僅看遵行之人的數(shù)量,更看其地位,上從下應,才是大律之行。
道境之中,正有幾位現(xiàn)成的人物,東瀚龍屬、六欲大魔,若是遵律,卻正合雷霆律令所出,壓服諸修之意。
心念一動,歸于道境,漸有雷城落下,一篇天律悄然成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