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虛,香火金氣彌散。
許玄踏入神道,銀雷涌動,變化不停,雷公電母,天兵仙將,見著他前來,皆都拜服,恭敬至極。
前方便是斗樞上罰印,這件雷宮法寶貫徹太虛,若一尊山岳懸空,天地人三界之景皆在其上,神雷涌動,為騰蛇,為神人,為萬般刀劍斧鉞,殺伐之氣微微透露,便讓許玄法軀生寒。
真正突破紫府,他才察覺出這法寶的厲害,這還是有神位庇護,加之雷印未曾復(fù)蘇,就有如此威勢。
若是不歸雷部的紫府前來,稍稍觸及氣息,怕是就要落個法軀崩解,神魂破碎的下場,此時雷印上僅存一道神雷金身,立在中間,為人世之位。
“見過前輩。”
許玄見禮,眼前之人的身份他早已打探過,正是如今玄雷部兩位紫府之一,實質(zhì)上的主人,道號【威華】,宋源行,按照輩分,應(yīng)當(dāng)是太祖的子輩,應(yīng)當(dāng)有四百來歲。
對方輩分極高,擔(dān)得起這一聲前輩。
“天雷使成就紫府,我玄雷部本要派人去賀,可事務(wù)纏身,倒是耽擱了。”
威華的身影自那金身中顯化,由神雷托舉,此時踏空而來,一身金漆山文甲,鳳翅兜鍪上雷霆凝聚,面容模糊,不得窺探。
二人身旁金白雷霆積涌,神通運轉(zhuǎn),自發(fā)遮蔽,威華聲音顯得有些蒼老,但中氣十足,頗顯威嚴(yán)。
“此番請你來,是談?wù)剷x升一事,既已成紫府,天雷使者之位,便有些屈才了。”
許玄靜靜聽著,若非要求功法,他自然不愿同玄雷部糾纏過深,可對方顯然是料到這一重,越發(fā)想將其綁在大離雷部上。
“如今還有一【玄罰雷判】的職位,要持社位,正好讓你來任,同時也是五方雷使之首,有調(diào)動我雷部兵馬的權(quán)力。”
說著,威華輕輕一點,便見太虛中香火金氣落下,信力凝聚,某種大勢加之許玄身上,使其神通運轉(zhuǎn)越發(fā)圓融。
“到底是效仿雷宮,在玄雷部的神職竟能長進神通.”
許玄心中了然,玄雷神部乃是承載大離一國氣運所建,縱然離國往遠比不得大周,往近遠不如大奉,可好歹也是平定亂世所建,雷部效力自然不凡。
“神雷使,來,將神器取來,交予雷判。”
說著,便見當(dāng)初那位神雷使者上前,許玄此時神通運轉(zhuǎn),才看清對方樣貌,身材魁梧,帶著軍伍氣息,可面上卻是一片血痕,五官都被化盡,極為駭人。
此人駕雷上前,手中捧著一面紫電靈鼓,上有夔牛、風(fēng)雷玄紋,功德之氣彌散,和靈器極為不同,似乎更為自主。
“這【夔震天音鼓】乃是神器,容納香火,以功德之氣洗練,類似釋修寶器,但妙用卻遠在其上。”
“催動起來,只消耗神道信力,必須有神職才能動用,即便是筑基,也能借之同釋教金剛過招。”
“如今你身為雷判,自可召集一名【玄罰衛(wèi)】,分賜信力,以催動此器。”
許玄接過此鼓,神情如常,稍稍感知,此物威力恒定,紫府初期和后期來使,差不了多少,就是筑基,也能發(fā)揮七七八八的效力。
可最為關(guān)鍵的用處,正是讓筑基來使,幾乎能看作一尊愿力金剛,這才是大離雷部的底蘊,許玄心中了然。
“謝過神部。”
許玄心中已有計較,天雷祠中本就可養(yǎng)三十六名天兵,經(jīng)歷赤云妖亂后,已經(jīng)全滿,如今又可召集神衛(wèi),正好讓行芳來坐鎮(zhèn)。
‘倒是會送東西,看來雷部是真要拉攏我。’
他心中一定,這面雷鼓可比什么靈器重要的多,若是他有事離山,眾修持此鼓,借助紫府陣法,也能自保。
威華笑聲淡然,此時開口,看向一旁侍候的神雷使者,態(tài)度頗為和善。
“可先退下。”
對方應(yīng)聲而去,并不發(fā)一言。
許玄稍顯好奇,如今他居于五方雷使之首,震、霄、靈三道的大都知道來歷,殷雷山、上霄宗和大離丹鳥一脈,唯獨這位神雷使者,半點情況都不了解。
“不知這位是自何處拔擢,升入神道?”
他語氣疑惑,五方雷使可是極為重要的位置,大離顯然是有意選定五名紫府有望之人,授予虛職,不耽誤修行。
二人此時立于雷霆之上,看著太虛中的香火變化,隱隱透露出人世的景象,威華輕嘆一氣,似是想起什么,神雷變化,兵戈交擊。
“你稱他【離卒】即可,此人本是我大離邊軍的將領(lǐng),可惜撞上北遼【大樂欲凈土】的魔女,被魔羅之光剝?nèi)ッ嫒莺驼婷!?/p>
“如今依仗雷部香火,才能如常人一般走動。”
“大樂欲凈土,不知是何等道統(tǒng)?這般邪異。”
能奪取面容和真名,甚至威華真人看起來也無救治的法子,這手段倒是有些駭人,許玄對北遼的仙道完全不了解,正好問問。
“是【真魔菩薩】的道場,這位又稱【大快樂天】,乃是化水魔性凝聚,是金丹修為,和南海極點的【圣慈元姆】兩相對應(yīng)。”
“說來,這一道正在臨近六府的地界活動,說不得雷判日后還要同其交手。”
許玄聞言,心中稍有些憂慮,畢竟是金丹級數(shù)的道統(tǒng),若是真?zhèn)€南下,且是魔道,那光景.
“也不必太過憂慮,如今神道初成,我大離也不弱于北遼。”威華言辭堅定,氣勢一盛,“我朝興建神道,非是為私利,北遼異族,若是真讓其南下,一國之眾,除了幾家仙宗,都要為奴為婢,任人魚肉。”
“帝君有安平天下之志,所以才掃蕩亂世,建立大離,要不然開辟洞天后,建一宗,治一族即可,何必費心?”
“許玄,我知你心中對帝家有怨,可我雷部卻不單單是為宋氏而建,要知道,這些年在邊疆,獨離火修士,死的最多。”
威華聲音真摯,此時顯得越發(fā)蒼老,神雷黯淡,隱隱露出其漫頭白發(fā)來。
“治國非是兒戲,大多時候,顧全大局,便要犧牲一部分人,即便是我宋氏自家的紫府,也有心甘情愿去送死的。”
“你可以覺得朝廷手段冷厲,但真正撐起這大離疆土,護佑百姓的.”
威華語氣肅穆,太虛中香火金氣搖落,自塵世中傳來眾多祝禱之聲,皆是在念誦大離之名。
“還是我大離宋氏,而非這一眾仙道。”
許玄神色坦然,無喜無悲,看向威華,這位玄雷部的掌控者真正同自己談心,涉及大勢,卻讓人有些無法回應(yīng)。
“恩恩怨怨,我自能分清,雷部的事情,我必會盡心竭力,可赤云的事,我此生也難忘記。”
銀雷散去,許玄身影轉(zhuǎn)瞬不見,僅余銀雷貫空。
威華沉默少時,神雷散去,在甲衣之下的,是一張蒼老不堪,須發(fā)皆白的面容,目光沉凝。
剛剛有一刻,他有些錯覺,只覺面前的人,似乎站在了和【斗樞上罰印】齊平的位置,不對.還要更高,俯視著整片大離雷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