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中,一處大殿。
檐下三十六盞琉璃燈緩緩燃著,星屑流瑩奔行,分應天星,燈芯中燒著的赫然是幽藍丁火,為【墜星火精】。
吳何用此時已經恢復肉身,著一身天青金紋長袍,鳳眼促狹,聽著太虛中傳來的聲音。
“又讓那人斬了,這次要是再辦事不利,可以去喂蟲了。”
折毒的聲音緩緩自空中散去,吳何用握緊手中法劍,此時默然,【辰河】上星光一盛,有所感應,他便明白,許玄也進入其中。
‘【天辰圭】.太真宗也要,金丹看上的東西如何是你能拿的。’
吳何用心思一沉,縱然借著【辰河】入內,但他心中也無多少把握,在折毒告訴他對面是太真宗的萬金真人時,心思幾乎沉到谷底。
太真宗是金丹仙宗,折毒也不過有幾分天毒真君的遺留神妙,怎敢和這家對抗?
“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,死中求活,曜空真人府邸中,說不得有我的機會.”
想到此處,吳何用心思火熱,他只猜測這靈器定然和天毒真君有關,不然折毒不會這般上心。
隨手將殿中靈物收走,連那三十六盞琉璃燈都未放過,他不敢耽擱,催動辰河,感應這座府邸的核心之地。
“良希蘭、韋言,也該醒來了。”
一念及此,他更加不敢耽擱,御風向前,只是此地空間變換、折迭,極難前行,甚至有往前御風,卻向后退的怪異景象,只能一步步試探,若非辰河護體,此時他已經化作一灘血水。
越是催動【辰河】,吳何用就越覺得古怪,這柄法劍似乎和自身仙基有些感應,頗為奇特。
他繼續前行,不少樓閣宮殿都十分完好,陣法流轉如常,若非此時有事務在身,他必然要進去探一探。
宙辰靈物極為少見,價值極高,但和核心之地的東西相比,這些都是瑣事,
往前是七重月洞門戶,越是進入,越是黑暗,直到最后,再無星光,在這濃重的黑暗之中,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孤寂之感生出,吳何用只覺自己丟失了方位,只能靠著辰河照明前路。
前方忽有光亮,是一著銀灰道袍的人,背身立著,大袖上星紋繁復,散著明光,【辰河】此時劇烈地震顫起來,在吳何用訝異的目光下自行飛出,落入對方手中。
那張臉緩緩轉了過來,蒼老不堪,兩眼渾濁,毫無一點生氣,黑暗中星光照徹,森然劍氣傾瀉。
吳何用看向對方法軀,只見上面密布各色水火、刀兵痕跡,在那破爛的氣海之中,仙基的光芒一點點顯化而出。
“你是何人,闖我府邸?”
對方聲音冷冷,驚得吳何用性靈發顫,只當是曜空真人顯靈,但鎮定下來,卻見此人不過筑基修為,容貌他還有些熟悉。
‘是空了道人!’
吳何用識出眼前之人的身份,他心思安定下來,空了修為平平,應當無礙,當下上前,施展法術,就要奪回辰河。
他不欲直接攻擊此人,畢竟情況不明,難保對方還藏著什么手段,此時甚至將那幅蟲甲著上。
空了卻只是側目看去,輕輕揮劍,森然劍氣激射而出,分開空間,吳和用瞬間變為萬千被隔離開的血肉碎片,傾瀉一地。
他身上一道符箓亮起,將他卷走,退出這七重門戶,抹去身上劍氣,血肉逐漸凝合,重歸人形。
‘這是.什么東西。’
吳何用心思一轉,對方的修為僅是筑基,可剛才使的手段,已經有幾分紫府的境界,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。
諸多法術、道論,沒有境界支撐,是完全理解不了的,不管多么天資過人,都是一樣,即使是最廢的紫府,境界也遠遠高出筑基巔峰修士。
‘除非,他是被奪舍了’
只是這念頭剛起,就被他否決,曜空真人隕落,這消息已經得到確認,不可能有錯,如今辰河被奪,他只能在此候著,默默等著許玄過來,以求變機。
太虛外,萬金一臉得意,看向不遠處,笑道:
“我當是誰,原來是空了,這人當年登天,經過戰事,被星光接走,原來是到了這府邸中。”
“折毒道友,還真是不巧,看來我的人要早些一步到了。”
一旁的五色毒光此時涌動不止,折毒被這話刺激的有些怒氣,但此時也只能忍著,對方手中的【金鱗】劍可不是凡物。
“你太真宗要【天辰圭】作何?這東西本來就該歸屬我元毒道統。”
折毒的聲音響起,直到現在,他依舊未露出真容,始終藏匿在毒光之中。
萬金卻只是淡然一笑,低低道:
“天毒當年破界而來,橫渡宙光長河,帶來不少隕星殘片,為諸修撿拾,你以為我不知道這消息?”
“宙光流速不同,【天辰圭】較現世更快,我宗自然有用處。”
折毒此時不言,對方果然是仙宗出身,這等秘辛都知曉,但他對那靈器也是志在必得,除非金丹出手,他是不會退讓。
雙方先前還有些默契,共同以韋言、良希蘭為鑰匙,結合登辰山召來這座府邸,此時二人卻已然撕破臉皮,正對上,各自施展手段。
‘可惜了,要是紫府現在能入那府邸,我直接搶走就是,何必同他去爭。’
折毒心中恨恨,曜空府的大陣還未消散,如今也就筑基可以進入其中,紫府若是強闖,這府邸說不得又會立刻遁走,隱匿起來。
他將目光轉向外圍,徑直看向握著【恒光】的那人,暗暗算計起來。
外圍,許玄御風向前,此地靈物、法器頗多,但他卻無心去取,眼下唯有一個念頭,前往核心地界,處理好兩柄法劍。
‘若是收歸精粹,恒光、辰河便是紫府級別,不是我能拿的’
他心思一定,卻聽得前方傳來一陣兵刃相擊的聲音,天罡地煞滾動,大殿動搖,一道混著血煞的身影正同一道星光碰撞。
‘是那兩人。’
許玄緩緩拔出【丹霆】,劍上雷光涌動,遙遙一斬。
良希蘭正欲下死手,當場鎮殺韋言,不想天邊傳來一陣雷聲,她轉身,只見一道劍光劃過,法軀瞬間崩解,被散著劫罰氣息的劍意斬盡性命。
韋言此時御風而下,臉色有些蒼白,遙遙呼道:
“謝過前輩。”
許玄卻是望向殿內,他剛才出劍,隱有感應,似乎有人在窺探他,不是吳何用,而是一道更為陰冷的氣機,帶著凌厲的殺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