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邊雷光悉數消散,那輪神雷化作的大日裂開,徹底將這座洞天毀去。
蹈焰本攜著許玄向外飛遁,但自洞天之中隱有波動傳來,在外的所有紫府都停下爭斗,一股毀滅的氣息席卷此地,重壓傳來,無人敢妄動。
自裂開的煌煌大日之中,緩緩升起一道劍光,引著萬千道神雷,粹然金光席卷而來,將太虛照徹,諸多紫府此時都已動彈不得,為那股凌厲至極的威嚴所制。
許玄眼中涌來清氣,身旁的赤火似乎也止住一瞬,所有一切都如靜止一般。
他看清那道金光為何物,是一柄璀璨至極的亮金天劍,上有天樞,清陽之圖,所在即為天地樞紐,眾修皆走脫不得。
白馬青牛的吼聲響起,祭祀之聲隨之高唱,許玄看到無數高巍至極,千奇百怪的神像自太虛中顯化,統合于一股浩瀚的鐵灰之氣下,那柄亮金天劍隨之落入茫茫鐵灰氣息中,光輝被遮掩。
‘是那柄劍。’
許玄此時亦是動彈不得,卻瞬間記起,當初地府攻入玄樞道,正是這柄金色仙劍斬滅陰間中的存在,恐怕是玄樞真君的法寶!
‘竟然給了遼人。’
涌劫天可是位于離國,這等重器幾家仙宗竟然會讓出,實在是難以想象。
鐵灰之氣消散,那股威壓卻還未散去,甚至越來越重,自這片洞天的最深處,無邊白耀雷光沖起,有天律顯化,許玄只覺頭皮發麻,似乎有劫罰即將降下,危及性命。
在場的所有修士,上方皆有劫雷凝聚,一時天地之間,白光照耀,劫雷滾滾。
一方黑色大印自那洶涌的劫雷之中升起,許玄得來的天箓有感,他上方的劫雷稍稍散去,那黑印沖天而起,威勢還在那柄仙劍之上。
太虛開始不穩,密布若破鏡一般的裂痕,印上有四字顯化,為【斗樞上罰】,許玄心神巨震,體內【劫心池】遙遙有感,銀白雷光沖激。
“【斗樞上罰印】,古代雷宮之物。”
天陀似乎認出這事物,低低出聲。
離火濤濤,金色的香火神道自太虛之中顯化,許玄似乎看到無數山水神靈立于其中,有雷公電母,力士神人走出,這方浩大至極的香火神道緩緩將這【斗樞上罰印】納入其中。
在眾多雷道神靈前方,正高高端坐著一尊香火金身,閉著雙眼,身旁有銀白劫雷降下,樣貌同那宋世明一樣,伸手將這方【斗樞上罰印】納入。
清氣流轉,許玄的目光穿過重重香火金氣,在那尊高巍的社雷金身之中,赫然藏著一人,正是宋世明。
‘最大的好處,還是落到離國帝家手中。’
許玄暗嘆一聲,這里的情況,自始至終都在宋氏掌控中,這方大印想來就是那位離火帝君的目標。
一切威壓散去,諸修自被鎮壓的狀態下恢復,蹈焰當機立斷,赤光一閃,若流星一般,離開這方亂地。
少時,蹈焰便攜著許玄歸于重華,破開太虛,落入奉焰山上,直入丙陽殿中,楊緣意兄妹二人早在此等候,此時見著父王歸來,急急上前行禮問候。
蹈焰坐于主座之上,吩咐幾人落座,這位妖王此時神色輕松不少,沉聲道:
“老大人和虛道斗法,自益州一路殺至南海,截斷三江,行至朱崖,已經將那人收入【天烏巡陽瓶】,以【上陽神火】煉之,一域海水為之煮盡。”
“剛剛我有感應,白狐丘和飛廉也已脫身,幾家仙道聯手,還是未能留下我等。”
下方的楊緣意面有喜色,笑道:
“恭喜父王,此番事了,天地廣闊,何處不可去。”
“正是。”
蹈焰目光一轉,卻是看向下方的許玄,笑道:
“幽度,此次多虧你出力,事情才這般順遂,先前你斷手留令之情,火鴉必不敢忘。”
說著,蹈焰將一幅金色令牌取出,落于許玄手中。
“這令牌本就是你爭來的,我掃過一眼,其中有篇五品的神雷功法,你可拿去參詳。”
這位妖王此時笑的很是和藹,喊許玄更是十分親切,幾乎若自家人一般。
“謝過大人。”
許玄此時起身,接過令牌,他感覺上方那位妖王似乎還想說什么,心中不由慌張。
“幽度,你如今修成劍意,突破中期,一路殺出洞天,已經是當世一等的修為,不愧是溟澤龍脈所出。”
許玄鱗甲瞬間發緊,他感覺似乎接下來對方就要話鋒一轉了。
“你和緣心的婚事什么時候定下?這事情就不必拖了。”
楊緣意也在一旁,看著這位幽度龍子,越看越順眼,以其資質,成就神通幾乎是必然,恐怕各家都有忌憚或拉攏之意。
“幽度道友,你如今勢頭過盛,各家都注意到,【溟云天】又封閉著,紫府不出,僅有旨意傳下。”
“我【丙日奉焰鴉】一脈是誠心想要護住你,才想如此行事,非是逼迫。”
楊緣意沉聲說道,許玄當然明白對方好意,至少在他落入地府后,那位老妖王可是親自殺入,一掃陰間,只為救自己歸來,而那時許玄還未悟出劍意。
細細想來,火鴉確實是極講信義的,至少許玄想了一圈仙道,恐怕沒有哪位真人會這般涉險去救自己,只是.
楊緣心站在一旁,看向許玄,赤瞳明亮,淺淺笑著,氣若朝華,鬢角的紅羽越發瑩亮。
“還是待我成就神通,重歸溟澤,問過父王旨意再說,屆時兩族修好,豈不是美事?”
許玄感到頭疼不已,先前以要修劍意為由,拒絕這事,如今只好搬出廣澤龍王來,暫時拖著。
卻見上方的蹈焰妖王只是一笑,自手中緩緩顯出一道玄陰法光來,化為一道法旨,直接向許玄涌來。
“這事情不單單是我火鴉的意思,不久前溟澤那邊通過洞淵降旨,是那位廣澤龍王傳來,你可看看。”
法旨展開,文字顯化,看得許玄頭皮發麻。
“茲聞大夏丙陽一脈,楊紀夏之女緣心,德行出眾,天賦過人,吾聞之甚悅,使吾兒幽度擇良辰成婚,待到幽度神通,入溟澤可領符節,統南海一域。”
落款為【廣澤晦云龍王】,散著濃重的壬水之氣,刺激的許玄逆鱗錚錚而鳴。
“原來是父王之旨,可容我仔細看看。”
許玄聲音恭敬,卻是立刻問及天陀應當如何應對。
“確實是廣澤無疑,這話是給我說的,賜婚你先應著。”
天陀的聲音低低響起,許玄卻是心中一驚,真要被火鴉留著,還怎么回山門而去。
“怎能答應,人身不要了?”
“成就紫府和突破筑基不同,龍身難以同步,需要單獨成就。”
天陀聲音幽幽,繼續說道:
“你如今雖然得來《澤雷履龍經》,但你的仙基其實已經和【降雷澤】不同,兼有社震。”
“若是繼續按照純正的震雷功法走,恐怕會出問題。”
許玄心中稍沉,他本以為得來功法就可安心突破,但天陀一說,他確實感覺不對。
“那該如何?”
天陀聲音中隱含著些興奮,低低道:
“你氣海中的【混一無咎玄雷】可分可合,正應你如今這道仙基,我覺得可以讓龍身以【降雷澤】突破,人身再以【劫心池】。”
“待到紫府,兩者歸一,說不得你瞬息就可比兩神通。”
許玄暗暗思索,但心中卻起了疑問,只以心聲道:
“那我人身的功法去何處尋,社雷的紫府功法,哪里是我能找來的?”
“不用你尋,經文會自己找上你。”
天陀的聲音詭秘,他緩緩將藏于許玄氣海中的那道【溟度仙將】的天箓召來,接著發狠向著白玉天宮周邊的清氣擲去。
這道天箓當即碎裂,化為一團銀白雷光,散著雷道氣數,被清氣束縛住。
“你如今最大問題,就是龍身所得,人身難用,之后赤云妖災,清洗蜀國遺脈,突破紫府,這都是大坎。”
“所以我要把水攪渾,【涌劫天】破碎,斗樞院的氣數落于人間,正是有意培養雷道種子。”
“一旦牽扯雷宮,我的手段便可以施展,借著仙碑位格做假成真,只要仙將的職位在,功法自會來尋你。”
“至于龍身,借勢火鴉,藏身南海,安穩成就紫府劍仙,也算留了后路,有保住山門的機會。”
許玄心神一震,他確實想過這事,洞天所得甚多,但如何用于人身,讓他發愁,如今天陀所說,倒是指出明路,那就是扯雷宮的大旗。
“龍身并非真正的分身,不能和人身同時行動,該當如何?”
“我自有手段,你先答應火鴉即可,聞幽不顯,分身之術少見,但一心二用的法門還是有的。”
上方的蹈焰已經等待許久,只是笑道:
“如何,幽度你若是應了,有老大人在,除了金丹,天下無人可傷你,穩穩修至神通,屆時就是世間第一等的劍仙。”
許玄深吸一氣,若有所思,沉聲道:
“既然是父王之意,幽度自然愿意,只是我有些事務在外未斷,恐怕這婚事需要推遲。”
蹈焰眸光一亮,這位龍子真正同火鴉通婚,意義非凡,甚至有溟澤的旨意,更是難得。
“無妨,這都是小事。”
“緣心,先帶幽度去【棲鴉庫】,將那東西交予他。”
許玄心思稍沉,既然沒有神通愿意保住山門,那他就自己做自己的靠山,一位紫府劍仙兼溟澤龍王,是否有資格保下山門?